作者:红心柚子核
文案一:
黎菘有一个未婚夫,比她大九岁,是河滨医馆里的大夫。她第一次见程易笙是在学校里的养生讲座上,台上的男人一袭长衫,清风霁月。
自那以后,黎菘使出了浑身解数撩汉,装病、偶遇、死缠烂打……统统不奏效。
第108次撩汉失败后,黎菘突然人间蒸发。
某习惯于被人献殷勤的老中医急了,带着玫瑰火急火燎来到了图书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黎菘拖过去辅导高数。
从没碰过高数书的程易笙欲哭无泪,他只是想谈个恋爱,为什么要这么难为他。
文案二:
程家四代从医,国内中医界无人不晓。
长孙程易笙一号难求,据说还长了副好皮囊,小的时候就订下了娃娃亲。
可他年近三十,都没有传来任何结婚的消息。
有人说未婚妻只是托辞,程家长孙身体有毛病,程家救人无数难自医。
其实程易笙只是在等着小未婚妻长大。
*无法无天能上树 X 表面正经老中医
☆、第 1 章
《妈妈,我要嫁给他》
红心柚子核/文
2019.5.6.
“这个,身体啊,是革命的本钱。我们现在好多学生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美其名曰失眠,实则是通宵打游戏……”
台上的领导絮絮叨叨地训着话,黎菘一宿舍三个人齐齐地倒向一边,一个倚着一个的肩膀,眼皮子沉得跟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
黎菘正巧坐在最边上,整个上半身弯成了字母C,靠着右手边的扶手勉强支撑着身体。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程医生为我们作报告。”话音刚落,大礼堂里的掌声响彻云霄。
黎菘一行三人被这动静吵醒了,愣愣怔怔地抬手揉眼睛,听这热烈的掌声还以为是散场了。她打着哈欠起身环视了一周,发现不对劲,立马拉着旁边的许千瑶坐了下来。
就起身的这么一刹那,眼尖的黎菘瞧见了舞台侧目条的人。那人从头到脚黑不溜秋的,微微仰着头看着台上。
黎菘眯着眼睛,从她这个角度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但隐隐瞧见侧脸和他通身的气质,心脏就已经蹦出体外绕场一周了。
“许千瑶,你听见了吗?”黎菘捂着胸口,语气像极了八点档电视剧女主角。
许千瑶皱着眉,凝神听了一会儿,问道:“什么?”
“我心动的声音。”黎菘捂着胸口,随后拽了拽许千瑶的胳膊,“两点钟方向的那个男人,极品,SSS级。”
许千瑶原本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够清醒,可一听见“男人”、“极品”、“SSS”三个词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睛瞪成了黑猫警长,亢奋道:“哪儿呢哪儿呢?菘菘你的斩男色口红带了吗?我今天出门都没遮黑眼圈啊!”
说话间,那“极品”上了台。纯黑色的长衫熨得没有一个褶子,肩平而宽,腰杆儿笔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他们学校搞学问的那些教授。
黎菘坐在礼堂的中段,她今日没带隐形眼镜,此刻看台上的人就跟开了满级的磨皮一样,模糊不清。
但她能确定一样,模糊的都这么好看了,清晰起来那还得了!
“诶?我怎么听说今天讲座的是个老中医来的?”许千瑶侧过身同黎菘耳语,“这怎么看也不像老中医啊,倒像是哪儿穿过来的一民国公子哥。”
“范儿正,盘儿靓,条儿顺,页子活。”黎菘咂咂嘴,“像是电视剧里混迹上流社会的特务,不对……这模样干不了特务,忒显眼了些。”
“你叽里咕噜嘀咕什么呢?”许千瑶没听懂她前半句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的形容词,“活儿?什么活儿?”
黎菘一听,故作嫌弃地往旁边坐了坐,“你能不能洗洗你那脑袋里的黄色颜料?”
许千瑶:“你神神叨叨的,我就听见了这个……”
“意思就是气质好,脸蛋儿好,身材好,还有钱。”黎菘言简意赅道,“也就是你的理想型。”
“这话倒是没错,嘿……”许千瑶美滋滋地抬头看台上,她的“理想型”已经打开了PPT,准备开始讲座。
“这PPT怎么花里胡哨的,哪个学生替他弄的吧?”又是皮卡丘又是小猪佩奇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幼儿园老师讲课用的。
“对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未婚夫也是中医?要是长成台上那个也不错哈。”昨晚黎菘拉着宿舍二人聊了一晚上的情感问题,提到了爷爷早年给他定下的娃娃亲,对方大了黎菘八岁,也是个中医。
黎菘:“可得了吧,真要是长成这样我明儿个就让我爷爷张罗订婚去……”
“大家好,我姓程……”说话间,讲座开始。
许千瑶拽着黎菘的胳膊使劲儿晃了晃,激动道:“声音也好听!”
“我说你能不能学学日宣,人家多……”黎菘刚想称赞顾暄在美色面前依旧淡定,一回头才瞧见她时没醒。
讲座持续了四十分钟,许千瑶全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嘴里不断嚷嚷着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等词。
临结束的时候,还有一轮提问环节。
“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同学们想提问的话可以举手。”学生会的人拿着两个话筒,随时准备递给提问的同学。
黎菘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台下坐着的少女都跟疯了一样,昨儿个心理讲座那老教授结尾解疑的时候可没见她们有这么热情。
话筒递到了前排一个女生手上,“程医生,我想问一下您是在哪里任职?”
台上的人低头拉近了话筒,回答道:“河滨路128号。”
“河滨路?”黎菘皱着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地名听起来挺耳熟的。
“你认识?”许千瑶这话刚说完又立马否定了,“不可能,你昨儿个连C教都找不着。”
黎菘:“有点耳熟。”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方才提问的女生攥着话筒,“程医生,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台下的学生都起着哄,给这女生拍手叫好。
“有未婚妻。”程医生回答完以后温和地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坐下。
“还有人有问题吗?”学生会的同学举着话筒,扬声喊道,“没有的话就散……”
说时迟那时快,许千瑶嗖的一下起身,举着手挥了挥,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话筒到手以后,她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许千瑶将话筒塞到身旁的黎菘手里,然后坐下来缩着脑袋当乌龟。
黎菘无奈地拿着话筒起身,清了清嗓子道:“请问有什么治疗失眠的好办法吗?”
台上的人这回约莫是觉着有趣,笑出了声。随后,他推了推眼镜问道:“失眠?”
黎菘点点头,补充道:“就是晚上总是睡不着……”
“如果我刚才在台下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同学十分钟前应该是在打瞌睡。所以晚上睡不着的话应该是精神亢奋,不像是失眠。”
他这话说完以后,黎菘后脊发凉,尽管她没回头,可还是能想象身后系主任刀子一样的目光。
“那,那精神亢奋怎么办?”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黎菘又补了一句。
“下午五点以后不要喝咖啡和茶,奶茶也不行。睡前半小时不要玩手机,最好也不要聊天,免得带着室友一起亢奋。”他这话引得全场同学都笑了,等同学们笑完,他又说:“跟你旁边的小朋友说一声,这个姿势睡觉对颈椎不太好。”
黎菘道了声谢,然后红着脸坐下。她让许千瑶拍了拍顾暄,可后者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醒来的意思。黎菘和许千瑶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决定让她多睡会儿,颈椎不好就不好吧,顾暄昨天八卦了一夜,这会儿是真困了。
话筒传到了下一个,问的是台上人的年岁和名字。
“这是查户口来了吧。”黎菘小声同许千瑶吐槽道。
“说不定这公子有个绝美的名字。”许千瑶双手置于前座的靠背上,很是期待。
黎菘:“说不定叫王狗蛋,李麻子,刘富贵。”
许千瑶白了她一眼道:“人家姓程。”
黎菘:“哦,那就程二狗。”
“年龄不方便透露,姓名……”那人将PPT又翻了一页,这页的右下角写着小小的三个字。
“程易……笙?”许千瑶念完之后又重复了几遍,笑道,“还真是天生就是做医生的人,诶你说……”
她拱了拱黎菘的胳膊,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许千瑶扭头一看,黎菘正盯着投影发呆。
“人家不叫程二狗,你这么失望的……”
黎菘嘴半张着小声骂了一句什么,随后开口道:“就是他……”
许千瑶下意识想唱起那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可看着黎菘这表情又觉得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只能将她美妙的歌声憋了回去。她咽了咽口水,问道:“谁啊?”
“我未婚夫……”黎菘冷静了好一会儿,等礼堂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咽了咽口水,拉着许千瑶碎碎念:“你说辅导员能批我婚假吗?”
“抱着孩子拍毕业照好像也不错?”
“听说结婚证算国家证书,能加学分。”
“周末我不去泡温泉了,我得回家一趟。”
……
晚上,许千瑶叫了奶茶和炸鸡的外卖缠着黎菘给她讲故事听。
8018的三个人坐在地毯上,人手一只炸鸡腿。
“这什么玩意儿?”顾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皱着眉头去看标签,“姜汁鲜奶?”
“我未婚夫下午说了,晚上喝奶茶容易失眠。”黎菘喝了口姜汁奶,嫌弃地将杯子放到一边去,随后用白开水漱口。她清了清嗓子,托着下巴回忆道:“事情要从高二那年寒假说起……”
黎菘嘴碎,从那天早上她吃了什么,到出门的时候瞧见了几只鸟,路两旁植的是什么树,事无巨细,讲得头头是道。
“我爷爷说我未婚夫在河滨路开医馆,我去的那次给我看病的……叔叔,他看起来跟我爸差不多大,我就以为那是我未婚夫,吓得我开学考直接倒退了几百名,家里也就没再提让我上了大学就订婚的事情。”
“所以你是怎么认为那个四五十岁的老……额,叔叔是你的娃娃亲的?”听完了来龙去脉,许千瑶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亲爷爷,不至于这么害你吧?”
“当时那边就他一个人。”黎菘扣着手里的玩偶,“再加上我爷爷说那人比我大九岁,而且学医多费脑子啊,看起来年纪大点儿不是挺正常……”谁知道是认错人了,现在想来那位中医叔叔跟黎菘父亲差不多大,约莫是她未来公公。
“你们俩说了这么多,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顾暄醒的时候程易笙已经离场了,她没看见人。
黎菘神色认真地拍了拍顾暄的肩膀道:“不着急,等我结婚的那天会请你的。”
“得了吧,千瑶不是说他快结婚了吗,你确定你爷爷的一句玩笑话算数吗?”
“他是快结婚了。”黎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笃定道:“等我到了法定结婚年纪就结,可不是快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晚上十二点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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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饿了》
文案:
苏然心里一直有个秘密,小心翼翼藏了四年。
第一次去酒吧的晚上,她搂着那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遍的男人,“知道我成年了,尺度这么大?”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没了男人的踪影,连个电话都没留。
傍晚时分,她裹着浴袍去拿外卖,昨日极尽温柔的男人西装革履,拎着她的咖喱猪排饭,面无表情道:“朕快饿死了小姐吗?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岑衡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几年前遇见了一个不该喜欢的姑娘,一直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重逢后他欣喜不已,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给她送外卖。
假外卖小哥真教授 X 家里蹲网文写手
☆、第 2 章
清晨,薄雾笼罩着学校,阳光斜斜地照进屋里。黎菘站在窗边揉眼睛,自从高考结束以后,她就没见过早上六点半的太阳。
黎菘洗漱完了以后拔腿就出了学校,坐上了出租车以后才给许千瑶发了消息,让她上课帮忙点名。
她是等不到周末了,昨天晚上做梦的BGM都是婚礼进行曲。黎菘现在只恨自己暑假的时候拒绝了爷爷先让自己订婚的提议,要是当时知道程易笙长成那样,就是不订婚直接领证她都没意见。
出租车开到了家门口,黎菘手里拿着钥匙,没着急进去。她低着头碎碎念,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冯萍开口。总不能说上了几天学突然想结婚了,直说昨天为未婚夫的美色所倾倒那更是不行……
“菘菘?”没等黎菘想好说辞,身后突然就响起了冯萍的声音。
“啊,妈。”黎菘吓得一哆嗦,讨好地笑道,“您刚买完早饭啊?”
“你今天没课?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冯萍推开院子的门进去,然后从早餐兜里拿了半根油条塞到黎菘嘴里,问道,“钱花完了?”
“没,没有。”黎菘屁颠屁颠地跟着冯萍进去,十分殷勤地将包里前几天新买的香水递给了冯萍,讨好道,“就……我想问问你高二带我去的那个医馆现在还开吗?”
冯萍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回答道:“开啊,你哪儿不舒服?”
“啊……不是我,我有个学姐想去看看中医。”黎菘脸都憋红了,凭着多年的扯谎经验,几秒之内虚构了一个学姐出来。她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牛奶喝了几口,接着解释道:“她快结婚了,但例假不太准时,就想着找中医调理一下。”
“学姐?”
“是啊,今年大三了。听说男方是她家里给找的相亲对象,比她大六七岁。”黎菘边说边注意着冯萍的表情。
“这么早就结婚?”冯萍将注意力转移回了黎菘身上,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黎菘,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黎菘特地回了趟家,冯萍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说是家里定下的,觉得人挺好的就结了。我觉得还挺好的,早晚都是要结的,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嘛。”黎菘又喝了口冰牛奶壮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对了,爷爷上次说安排我和程爷爷的孙子见面……”
“不急,我觉得年纪大了些,我和你爸都觉得他跟你堂姐挺配的。”冯萍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将黎菘手里的牛奶瓶拿过来倒了小半瓶牛奶进去。
堂姐?黎菘眼睛瞪得老大,看来不能耽搁了,绝对要在冯萍拉郎配之前把人给拿下。
“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冯萍一抬头被黎菘这副见了鬼的表情吓了一跳,“你也上大学了,要是遇见喜欢的男孩子也很正常,你爷爷那边不用有压力,有我和你爸拦着。”
“没,没有……”黎菘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她巴不得冯萍和黎成军别拦着……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黎菘抹了抹嘴起身,“您约完时间告诉我一声,我上去睡会儿下午还有课。”
……
看诊的时间定了周五的中午十一点钟,听冯萍说医馆那边一天就看六个病人,是程老爷子传下来的规矩,这个月的号早就排光了,这是人家看在黎菘爷爷的面子上给加塞儿的,所以黎菘只能午休的时候去。
黎菘坐了十四站地铁,才到了河滨路附近,出了地铁口以后沿着河滨路一路往前走,四处张望寻找目的地。这条路年代久了,门牌号多半都锈了,数字看不太真切。
路边多是些老行当,修车修鞋的,还有五金店和古玩店,古玩店门口还悬着块儿太极图,兼算命。
黎菘远远瞧见一扇木门,半开着,隔着老远就闻见了一股子药香味儿,她估摸着到了地方了。
推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院中的一颗垂丝海棠,这段时间正是结果子的季节,树上缀满了红彤彤的海棠果。她试着蹦了几下,够不着。
黎菘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满树的果子,然后扭头往屋里走,正中间的屋子门大敞着,屋内立着一扇四扇屏风,屏风侧边摆着两张木椅,油光水滑擦得锃亮,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屏风后头,敲了敲里间的门框,问道“请问程医生在吗?”
“请进。”
黎菘听见应答后连忙掏出手机来照了照,确保鼻子额头不出油,刘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以后才抬脚进去。
“您好,我是……”黎菘站在门框边,心脏哐哐直跳。
程易笙今日穿了件白色的兜帽卫衣,自然也是帅得没边。少了几分穿长衫时候的贵气,倒是多了些活力,看起来也更年轻些,显得与这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冯阿姨介绍来的是吧?坐。”程易笙起身倒了杯热茶放到了桌子外侧,“吃饭了吗?”
“没吃。”黎菘小步走到案前坐了下来,其实她来的时候吃了一碗米粉。
程易笙转身按了一泵免洗洗手液,随口应道:“嗯,那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吃。”
黎菘咽了咽口水,他这回答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哪儿不舒服?”程易笙重新坐到了位子上,拿出脉枕放到了黎菘手边。
“头疼。”
黎菘这才算是真正地看仔细了这人的模样,她屏住呼吸,然后很没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程易笙这件连帽衫很松垮,领子低,隐隐能瞧见帽衫下面的锁骨。
他长着双十分标准的杏眼,大眼浓眉,按理说该是活泼阳光的一对眉眼,可安在这张脸上却多了几分闲散和冷淡,且笑意却不达眼底,有起来有些难接近。
程易笙要是不故作温和亲切,冷峻起来估计就是一脸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黎菘在心里默默念叨。不过细细想来,谁要是在她的午休时间要她加班,黎菘怕是连好脸色都不会给一个的。
被人盯了半晌,程易笙微微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眉心皱着,敲了敲桌子示意黎菘回神。
黎菘见他脸色微变立马老实了,低着头去看桌子上的纹理,只用余光瞟他。
“诊脉。”程易笙示意她将手放上去,待黎菘伸出手以后,他从抽屉里拿了个丝质的手帕盖上。
这些物件儿都是黎菘在宫斗剧里看到的东西,她觉得有趣,“放这个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吗?”黎菘记得之前那个程叔叔给她把脉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
“别说话。”程易笙凝神听脉,另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着。约莫有个半分钟的样子,他收了手询问:“怎么个疼法?有规律吗?”
“就绞着疼,没什么规律。”黎菘随口答道,眼神还是盯着程易笙的脸瞧。
“绞着疼?”程易笙微微蹙起了眉头,追问,“饭前饭后?”
“饭后。”
程易笙听完低着头笑了,他右手轻轻敲着桌案,随后眼尾稍稍上挑轻声问道:“东西吃脑袋里去了?”
“啊?”黎菘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就……肚子也疼,头也疼。”
程易笙敛了笑意,“张嘴,看舌头。”
随后他问了黎菘好些个问题,从例假时间到作息和饮食习惯,事无巨细。这番检查下来黎菘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小毛病却一堆,都是些现代年轻人常见的问题。
“医生,那我这得吃药还是怎么的?”黎菘想着这来一次可燃不起爱情的火花,怎么也得来个十次八次的。
“针灸。”程易笙轻飘飘地抛出了两个字,这话说完跟前的小姑娘胆儿都吓破了,半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黎菘嘴开合了半天才出声:“扎几次啊……”
程易笙给她续了杯绿茶降火,“隔天一次,先扎半个月看看效果吧。”
黎菘双手绞着挎包的带子,手里心直冒汗,腿肚子也不停地哆嗦。她咬了咬牙,想着能多见他就算是被扎成刺猬也认了,“一天一次是不是能好得快点儿?”
“嗯,也行。”程易笙倒是少见这么痛快的女孩儿,一般人听见针灸下意识就问能不能吃药,这姑娘倒是爽快。
他指了指后头的诊疗床,“脱鞋躺上去,辫子拆了。”程易笙说完后去了里间准备针灸用的东西。出来的时候,他将一盘子的针放到了凳子上,托盘和细针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
黎菘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浑身僵硬,两只手紧紧攥着诊疗床上的白色床单,后背全是汗。
她从小到大最怕打针,长大了还好些,小时候扎针的时候恨不得把房顶掀了,每次打疫苗回去嗓子都得哑个两三天。
“要扎几针啊?”黎菘尽量调整着呼吸,身子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抖动。
“看情况……”程易笙指了指托盘,估摸道,“应该能剩几根。”
这话听完,黎菘脑子里像是钻进了百十只蜜蜂,嗡嗡嗡响个不停。这一托盘的针要是全扎她脑子上了,回去洗完澡甩一甩头不得跟花洒似往外喷水?
“开始了?”程易笙捻了一根针,缓缓地靠近黎菘的脑袋,另外一只手轻轻按着黎菘的肩膀。见她唇瓣紧闭,程易笙拍了拍黎菘的肩膀,安慰道:“放松,没事。”
随着程易笙手里的细针一点一点靠近,黎菘心里的恐惧也一点一点增加,她咬着下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
针抵到皮肤的那一刻,黎菘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发抖:“停一下……”
☆、第 3 章
“停一下……”
黎菘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使劲儿闭了闭眼将眼泪挤掉,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程易笙看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随手将针丢进了托盘,想了想,征求黎菘的意见,“喝药?”
“啊?”黎菘手放在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是见效慢些。”
“慢,慢点没事儿的!”黎菘十分利索地从诊疗床上爬起来,然后快步走到方才的椅子上坐下,她随意地抹了抹眼泪,咧开嘴笑了,“我不怕苦,你开药吧。”
程易笙答应了一声,然后拿了个小小的黄铜秤去药柜前头抓药。药格的位置他都熟记于心了,从左边开始拉抽屉、抓药过称,然后依次往右边挪动。
黎菘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他,这人抓个药都跟走秀一样。
“一天两次,服药期间作息要规律,不要饮酒,少辛辣……”程易笙用牛皮纸将草药分装包好,拎到了黎菘面前。
“这个是不是要煮?”黎菘突然想到了前天刚刚光荣牺牲的电磁炉,问道,“我们宿舍只有饮水机,能用水泡吗?”
“不能……”程易笙拎药的手愣住了,头一次听人问能不能用沸水泡中药的。他思考了片刻,给黎菘出主意:“去食堂借锅?”
“额……”黎菘挠了挠头,这法子好像行不通。
“要不我加钱,你给我煎,我每天来拿。”她突然想出了这个绝妙的主意,这样一来既能天天喝药,又能天天见面。反正只要能天天见面,药喝不喝都无所谓。
程易笙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替她煎药,“有课的时候可以叫跑腿,从你们学校过来一趟太费时间。”
黎菘此刻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怎么知道自己学校在哪儿?
程易笙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勾了勾嘴角,问道:“这两天失眠有缓解吗?”
她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程易笙认出她了?就是说自己上次那副长痘憔悴的脸被他看见了!
“嗯?”程易笙看她望着自己发呆,敲了敲桌子提醒黎菘回神。
“缓,缓解……”
“那就好。”程易笙将药包随手搁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后天开始,每天中午或者傍晚过来拿。”
“好。”
“回去吧。”程易笙看了看时间,下午的病人过会儿也该到了。
“要不留个电话吧?”黎菘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半垂着眼,结巴道,“万,万一我有事儿来不了,好告诉你一声。”
程易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送到黎菘面前。
黎菘看着屏幕上的二维码突然反应过来,“对对,还没给钱。”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笑道:“没想到你这地方还能二维码转账。”
程易笙玩笑道:“用银锭子付也行。”
“滴!”微信扫描成功,跳出来的是添加好友的页面。黎菘眼疾手快地按了添加到通讯录,随后故作不解地抬头看他,“钱……”
程易笙收了手机,解释道:“药得吃一段时间,钱不着急。”
黎菘满意地看着手机上新添加的好友,“你不怕我跑了?”
程易笙脸上挂着笑,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你们系主任跟我是发小。”
等黎菘走了以后,程易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翻出了昨日同冯萍的短信记录。
冯萍说今日过来的是一个大三的姑娘,快结婚了想调理身体。可方才那个姑娘参加了之前的新生讲座,分明是刚刚大一……程易笙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今年也刚刚大一。
他点开了微信通讯录,看着最新添加的好友名发呆。那姑娘的微信名是一个梨子的表情,程易笙点开对话框,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黎小姐?”
很快,对方回了消息,是一张图片,上面有一只肥嘟嘟的猫,脑门上有三个问号。
程易笙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定了定心神提醒她明日别忘了来拿药。
消息弹出:“可你刚刚讲后天来……”
程易笙揉了揉太阳穴,回复道:“明天吧。”随后收了手机,没理会口袋里的震动。
未婚妻这三个字几乎每月爷爷都会同他提起,最近一次就是前些天,程老爷子说那姑娘上了大学了,再过两年就能将婚事提上日程……
程易笙没怎么谈过女朋友,不知是为着爷爷年轻时定下的婚事,还是没遇见合适的,但也总归是为那大眼睛姑娘守身如玉了二十多年。
可今日猛不丁遇见了……程易笙现在想想觉得浑身都不对劲,隐隐地还有些许担心,跟这么个丫头过日子,怕是一年就能愁掉他前二十八年拢共掉的头发。
电话响,程易笙接起来一听,那头是黎菘的母亲冯萍。
“小程,那姑娘去了吗?”冯萍得了空,特地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程易笙看了一眼时间,拿着电话进了里间,“已经看完了。”
冯萍:“怎么样啊?”
“调理调理就行。”程易笙不慌不忙地帮黎菘圆谎。
“那就好,给你添麻烦了。”冯萍说完后停了几秒,看似无意地问到了程易笙的感情问题,“阿姨也一年多没见你了吧?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
“没呢阿姨。”程易笙老老实实回答着,听冯萍问这话,他心里有数了,他和黎菘的事情多半是爷爷辈的意愿,黎菘父母自然是会觉着自己年纪大了些。
“你也知道你爷爷和黎爷爷的意思,可菘菘到底是今年刚成年,太小了些……她三叔的闺女今年二十五了,倒是和你般配,改日有空你俩见见,如今也不兴长房长孙那套了,要是有缘也了了老一辈的心愿。”冯萍这电话是思忖再三才打过去的,黎菘渐渐大了,黎老爷子是越来越着急她的婚事。黎老爷子那脾气是说一不二的,光是冯萍夫妻俩不同意怕是拦不住,可要是两个小辈儿都没那意思,事情就好办多了……
“劳烦阿姨挂心,得空我一定上门拜访。”程易笙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挂了电话以后,程易笙去里间换了件中山装,他看诊的时候都会打扮得老成些,穿得年轻了总有些病人觉得不靠谱。
“师父。”程易笙的徒弟姚思成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竹竿儿,兜里满当当地装着海棠果。
“案上的药每日早晨煎,用密封袋装好。”程易笙指了指黎菘的草药嘱咐道。
“得嘞。”姚思成应了一句,然后掏了颗海棠果扔进嘴里,“我刚才在外头还碰见上周那个美女了,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她还不行,最后说您和师娘快结婚了才把人打发走。”
“哪个?”
“就那个眼睛倍儿大,腰倍儿细的,大波浪头。”姚思成描述道。
程易笙摇摇头道记不清了,顺便从姚思成口袋里抓了几颗果子走。
姚思成:“诶呀,就那个有胃病还一天吃一个柠檬的。”
“嗯。”程易笙这下想起来了,随后又板着脸教育姚思成,“小小年纪别光顾着看人家腰。”
“您年纪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娘?天天儿的扯谎自己有未婚妻,我跟了您四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姚思成说完以后拿着草药去了里间,嘴里没停着念叨,“我哥跟您一般大,孩子都俩了……”
师娘?程易笙低头笑了笑,原本是过两年就能有的,但今日前未来丈母娘这电话一打,还不知道得过几年。
程老爷子程皖青和黎家老爷子黎振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年轻的时候黎振国在战场上替程皖青挡过一枪,后来两人就定下了后辈的婚约。
可程易笙父亲那辈就出了他姑姑一个女娃,偏生程易笙的小姑同邻居家青梅竹马没法儿拆散,程皖青只得同黎振国赔礼,将婚事推到了程易笙这辈。如今瞧冯萍的态度,怕是他这辈儿也圆不了两个老爷子的心愿了。
程易笙忽的想起了黎菘那双大眼睛,起身打开药包换了几味味儿苦的药材进去,那丫头看起来实在是不像省油的灯,还是早些打发走的好。
☆、第 4 章
黎菘从医馆出来以后直接乘地铁回了学校,她鸭脖和汽水风风火火地一口气跑上了楼,打开门跑到许千瑶的床边嚷嚷着让她下来。
“程医生送你回来的?”许千瑶三步并作两步从床上蹦了下来,接过她手里的鸭脖。
“我坐地铁回来的。”黎菘掀开床帘没看见顾暄,“日宣呢?洗澡去了?”
“兼职去了,她找了个发传单的工作,一百一天。”
黎菘拆开了鸭脖,连手套都没戴就抓了一个丢进嘴里,“她那见着生人就脸红的毛病还发传单?”
许千瑶想到了中午在校门外头瞧见的场景,手舞足蹈地跟黎菘描述:“她穿了一个布朗熊的玩偶服,就往那电线杆子上一杵,见人就拦,路人不接传单就捂着脸假哭撒泼……”
黎菘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突然也有点想去发传单了,套上玩偶服就能放飞自我,那岂不是看见单身的帅哥就能上去撩,而且就算是心虚脸红人家也看不着。
许千瑶:“跟你的程医生相处得怎么样?他居然让你一个人坐地铁回来了?”
“往后半个月,我天天都能见着他,并且还能喝下他亲手熬的药。”黎菘嘚嘚瑟瑟地扭了扭肩膀,把嘴里的鸭脖嗦得咋咋作响。
许千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要闹哪出,“药?”
“对啊,我得先装成他的病人,跟他亲近,然后……”黎菘陷在自己的畅想中,脑子里构建好了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
“你等会儿,你什么病啊?”许千瑶问道。
“我没病啊!装的。”
许千瑶盯着她看了半晌,分析道:“他给你开了半个月的药,要不是你身体哪儿确实有点问题,要不就是他医德败坏想坑你钱。”
黎菘舔了舔嘴唇,这么一想许千瑶说得确实有道理,“骗钱不至于,河滨路后头有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
可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啊……难道是什么隐藏的病灶自己还没发现被程易笙瞧出来了?
“你明天去的时候问问清楚,到底给你开什么药了。”许千瑶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头疼得很。
“没事儿,总不能谋害他的亲亲未婚妻的。”虽然嘴上这么讲,黎菘心里还是有点儿慌的。
第二天是周六,黎菘起了个大早直奔河滨路。她想着早些去指不定药还没熬,那样就可以和程易笙一起坐在药炉子前头培养感情……
谁知道她一推门……门没推开,锁了。
黎菘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作为一个生活作息规律的中医,总不会这会儿还睡着。她给程易笙发了条微信,然后倚在门上等着。
约莫半分钟的样子,里头传来的脚步声,声音匆促密集,怎么听都不像是程易笙本人。
黎菘站直了身体等着,很快,木门中间张开了条缝,她扒开门进去,瞧见了姚思成。
“你好,我找程医生。”黎菘看他二十出头的模样,估计是程易笙收的助手什么的。
“他不在,拿药是吧,跟我来。”姚思成说完就往里间走,还没忘提醒黎菘注意脚下的门槛。
一直到坐上了回程的地铁,黎菘都没回过神儿来。她今日起了大早,洗了头烫了卷儿,还抹了鼻影打了高光,结果连程易笙的面儿都没见着?
黎菘越想越来气,换乘的时候摸着怀里温温热的中药,咬开密封袋的一角咕咚咕咚就给吞了。苦得她龇牙咧嘴地连忙去自动售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瓶盖儿都拧开了才瞧见那密封袋上头印着的标签“一日两次,服药后不得大量饮水”。
她默默将矿泉水拧紧,咂了咂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这药虽苦,喝完了居然有回甘,好像也不是太难喝。
一天的药被她一口气儿给喝光了,黎菘想了想,拍了张空密封袋的照片传给了程易笙,问道:“我一顿都喝光了怎么办……”
程易笙原先还怕黎菘抿一口觉得苦就给倒了,这会儿收到照片以后仔细放大看了看,那密封袋上居然还有牙印……
“算了,以后记得分两顿。”程易笙回了消息过去,他左思右想,还是多问了一句,“药苦吗?”
从前他那些病人喝药程易笙也是见过的,有的人讲药倒进碗里以后要做半天的心理建设,直到药凉了才不情不愿地端起碗愁眉苦脸地喝完。
“苦!!!”黎菘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程易笙:“嗯。”
黎菘甩了一张满是问号的表情包过去,“嗯?”她本来指望着程易笙说调整一下药方之类的话,谁知道那头回了一句“良药苦口”就没了下文。
黎菘欲哭无泪,只能安慰自己为了追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她今日拿的药是今晚和明早的量,黎菘晚上左思右想,还是在跑腿平台下了单。周末程易笙不出诊,自然是不在医馆的,她也没必要自己亲自白跑一趟。
这么想想原先计划着十五天见十五次,抛去周末也就剩了十次。
黎菘决定这十次起码能让程易笙对她起那么一丝丝的好感,能作为朋友约他出来吃饭的那种好感。
第二天中午,跑腿小哥带着一个牛皮纸包来到了宿舍楼下。
黎菘套着睡衣下楼,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道完谢后随口问了一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给你的药吗?”
跑腿小哥想了想,“一个二十出头,一个……”
“那个帅的也在?”黎菘一个激灵,“就那个皮肤白,眼睛大,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的那人?”
“对。”跑腿小哥肯定道,他一开始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人就是一脸讨债人的模样,还打着哈欠。
黎菘听完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大星期天早晨的程易笙没事儿去什么医馆?她拎着药上楼,气得趴在书桌上直哼哼。
自己同自己发了半天的窝火,黎菘猛地拉开椅子起身,丝毫没有留恋地把跑腿APP卸载了。从今往后,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自个儿跑去河滨路拿药不可。
晚上吃完外卖,黎菘打开了牛皮纸袋。袋子里头有两包药,合起来统共是昨日一大包的量,约莫是程易笙怕她又一口气给干了特地交代了人给她分开装。
两袋中药中间夹着一张宣纸,上头用毛笔写着八个字:一次一包,不得贪杯。
说是字如其人确实没错,程易笙这字儿虽是力透纸背,笔锋锋利,却带着点儿懒散劲儿。
黎菘从小就听母亲冯萍说程家的两个孙子都是在墨汁里头滚大的孩子,不像黎家老爷子,日日变着法儿地做木弩弹弓逗着黎菘他们玩儿,家里几个女孩儿养得一个比一个男孩子气。如今一看程易笙的字儿确实是从小下的功夫,比他们学校教书法的老师写出来的字儿都漂亮。
黎菘拿杯子接了开水,然后将药包丢进去烫。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热了直接用剪刀剪开,寻了根塑料吸管戳进去喝。
黎菘小口抿着药,昨日喝急了觉得苦,今日细细品味起来觉得这药也算不上难喝。她小时候一打针就能掀了房顶,能吃药扛过去的小毛病都是吃药的,这玩意儿可没有西药片剂在嘴里化开的苦。
顾暄和许千瑶从门外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捧着杯子喝东西,那两个人一下子就激动了,嚷嚷着黎菘吃独食。
黎菘倒是平静,将杯子往二人跟前一塞,“尝尝。”
许千瑶闻了闻,立刻弹开两米远,“你那未婚夫也太不人道了吧?这么苦的东西怎么着也得嘴对嘴喂你吧!”
黎菘斜了她一眼,“你恶不恶心。”
另一边的顾暄闻完也是拧着眉头,实在是受不了那苦味儿。她将杯子还给了黎菘,耸耸鼻子道:“你不嫌苦啊?我那儿有水果糖。”她说完就掏了两颗糖出来,撕开了递到黎菘手里让她吃了压压苦味儿。
“真有那么苦?”黎菘咂了咂嘴,低头嗅了嗅,“这不是药香味儿吗……”
许千瑶和顾暄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后者道如果打针和喝药选一个,自己宁愿被多戳几针。
黎菘点点头,心里想着明日再见着程易笙一定得撒泼打滚,让他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女生的娇弱……
喝完了药,黎菘看着桌面上的宣纸出神。程易笙的墨宝丢了可惜,不丢吧……裱起来挂墙上未免太过羞耻了。
思来想去,黎菘想到了她初中时候流行的玩意儿——折纸。那时候的学生谈恋爱总会把爱慕对象写下的纸条叠成千纸鹤保存下来,曾经黎菘也跟同桌学过千纸鹤的折法,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叠法就忘光了。
她从网上搜来折纸教程,挑了一个立体的爱心折纸。
黎菘平心静气,将视频调成了0.5倍速。她跟着视频里一双粗糙的大手将纸对折、翻开、折角、翻开……怎么翻开来着?
视频从头播放,黎菘把纸摊平重新叠……往复五次,她失去了耐性,直接将纸团成了团,丢进空玻璃杯里。
晶莹剔透的长方形玻璃杯里盛着一个小小的白纸团,好像也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连载文《抱住可爱亲一口》作者:蘑菇队长
市医院的楚医生出了名的冷,对再漂亮的女人们都冷若冰霜。
唯独有一天,众人看见当红小花池念哭唧唧地抱着他的脖子对他控诉:
“我腿好疼,要留疤了,要你抱抱才能好。”
“心凉凉的,要你亲亲才能暖一点。”
而楚医生不仅没有推开她,还攥着她的脚腕轻柔地给她上药:“知道疼还这么马虎?”
“人家是想快点见到你嘛!连个亲亲都不给,你这个男人没趣死了。”
话音刚落,众护士眼睁睁地看着高冷禁欲的楚医生一把将她公主抱起身,唇角微弯:“咱们回家慢慢有趣。”
- 校园 学渣小可爱&占有欲少年
- 都市 当红女星&高冷医生
☆、第 5 章
跑腿小哥拿回来的药包上头粘着医馆的二维码,黎菘扫完以后关注了医馆的公众号。排队预约、营业时间等注意事项公众号上都有。医馆周末不看诊,工作日都是早晨八点开门看第一个病人。
黎菘看了一眼明天早上的课表,早上那堂课的老师几乎不点名……
人家都说无利不起早,撩汉也是同理。
黎菘第二天早晨八点不到就到了医馆门口,敲了门没人理,她直接推门进了院子。里间的屋子是关着的,她也不好直接开门进去,又怕敲门扰了人家休息,只得在院子里左看看右转转打发时间。
久立无聊,黎菘踱到海棠树下,树上的果子比上个礼拜稀疏了不少。她还是小时候吃过这玩意儿,酸酸的长得跟迷你版的苹果差不多。
她今日穿了条运动短裤和板鞋,头发也利索地盘在头顶,倒是十分适合爬树的。黎家三代都是当兵的,家里的女孩子从小骑马上树什么都会,这海棠树难不倒她。
黎菘双手在衣角擦了擦,然后将掌心搓热,双手往枝丫上一扒,脚一蹬,一窜就上了树。
靠下一点的果子都被摘光了,她只能一点一点往上爬,好在这树有些年头了,一百斤的人在上头树也不晃。将果子装满了整个斜挎包,黎菘又挑了枝头上最红的一颗,放在衣角擦擦就直接丢进了嘴里。
黎菘正寻思那核儿往哪儿丢,突然旁边的树叶开始晃动,身旁不远处的枝丫被人用钩子往下钩,她拨开树叶往下看,瞧见了双浅口布鞋。
程易笙从后院出来就瞧见了海棠树上的人,一双腿荡在空中白得晃眼,那裤子穿了约等于没穿,吓得他连忙就把姚思成打发从后门走了,随后寻了竹竿儿过来。
“程,程医生……”黎菘看清来人以后有些心虚,毕竟偷摸进人家院子还偷人家果子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下来。”程易笙把竹竿儿靠在了墙上,凝神看着树上的情况。
这树不低,前些天姚思成想着爬上去摘果子愣是折腾了半个多钟头,累出了一身汗也没能上去,今日倒是被个小姑娘征服了。
“哦。”黎菘乖乖地低头想着脚往哪儿摆,顺着树杈往下走了几步,她看着下头笔直的树干突然就停了动作。
黎菘抱着树干不撒手,低头同程易笙四目相接,“我下不去了……”她说完后眨巴了两下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
这话说完,程易笙面色不变,仰着头看着她没有动作。黎菘见状更加心虚了,毕竟她是能从宿舍上铺直接往下跳的人,这会儿说下不来树……实在是丢了黎老爷子的脸。
“我去找隔壁借梯子。”程易笙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
黎菘见状连忙大喊道:“隔壁没开门!手脚架那家,没开门!”
程易笙看了看表,这会儿不过八点,按着隔壁邻居的作息时间确实早了点儿。他转过身看着树上的黎菘,无奈了,这会儿就算是让黎菘从树上跳下来,他也不一定接得住,到时候两个人双双骨折还不知道怎么跟黎家交代。
“你,你站到树下来……”黎菘假意吸了吸鼻子,努力憋红了眼眶,“我慢慢下。”
“慢点儿。”程易笙皱着眉到了树底下,双手成保护姿势。
黎菘缓缓地往下探,双手抱着树干,还不时地扭头看身后的人。
程易笙看她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觉得有趣,示意她专心,“没事,我不走。”
黎菘里地还有将近一米的距离,想了想直接撒手蹦了下去,落地的瞬间身体后仰,造成没站稳的假象,直接倒进了程易笙的怀里。
程易笙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儿,很好闻,引得黎菘恨不得使劲儿往他怀里钻。
二人中间隔着两层薄薄的料子,后背前胸相贴。程易笙身材很匀称,但又不像经常健身的浑身的肉都硬邦邦的,这人抱起来应该挺软乎,手感挺好的……黎菘想着想着脸都红了。
“站好。”程易笙僵着身子,双手钳住她的肩膀,迫使黎菘站直。
黎菘不敢做得太过,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自己站好,后退两步跟程易笙拉开距离。
然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刮破的腿,硬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程易笙的眼睛压根就不敢往她腿上瞧,这会儿看见黎菘的眼泪还有些莫名。
“腿……”黎菘这会儿是真想哭了,这腿上的伤口要是结痂了,疤痕得多难褪啊!
程易笙低头一看,黎菘的膝盖和小腿正面破了皮,沁着血珠子,红白交错,骇人得很。他皱了皱眉,招呼黎菘跟他进屋。
黎菘小步跟在他后面,鼻子不时地吸着气,抽抽噎噎地嘟囔:“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祖传的祛疤膏啊……”
程易笙也没理她,自顾自寻了个木头药箱出来,随后指了指沙发道:“坐那儿。”
“不太好吧……”那沙发很矮,黎菘要是坐着让程易笙给她上药,那腿基本上只有两种摆放方式。
第一种,脚正常踩地,而程易笙得跪着。
第二种,程易笙倒是可以坐着了,那黎菘的腿就得直接跷到他腿上。
好像都不太合适,起码现在以二人的关系来说不合适。
“我坐那儿。”黎菘指了指程易笙平日里写毛笔字的桌案,然后踮着脚坐了上去,脚悬空。
那桌子是程易笙特地让人打的,比平日里使用的书桌高三十公分,方便他站着写字。
程易笙拿了药箱回来,看着黎菘这一身的灰,有些心疼桌面。他简单地给黎菘的伤口做了清洗消毒,然后就收拾东西示意她下来。
黎菘看着自己腿上那暴露的伤口,不太满意,“不用包纱布吗?”
“天热,包纱布老捂着不好。”黎菘这个伤口虽说出了血看起来吓人了点儿,可不严重,消了毒两天就能结痂。
“不行。”黎菘摇摇头,很坚决,“路上灰尘大,我回去的时候除去坐地铁得走半小时的路,万一进灰了,万一在路边被电动车滋一身泥水,万一突然下雨了,万一……”
“万一九月突然飞雪下冰雹,正好砸你伤口上。”程易笙斜了她一眼,“偷我的果子,蹭我的碘伏,看病不给钱,药还是我们医馆免费煎……”
黎菘双手合十,“那您就行行好开开恩,一会儿把我送回去?”
程易笙看了一眼手表,拒绝:“我让小姚送你。”
黎菘立刻从桌子上蹦了下来,疼得龇牙咧嘴,“不行!他看起来还没我大呢,拿驾照了吗?”
“上半年刚拿。”程易笙回答道。
黎菘:“那更不行了,我不敢坐新手司机的车。”
程易笙:“那就打车,我一会儿还有病人。”
“你早上没病人吧。”这会儿都八点一刻了,病人要来早来了,谁不知道程家看诊每分每秒都是钱,哪有人迟到。
程易笙冷哼了一声,这姑奶奶还不太好对付。他让黎菘在前面等着,随后去了后院药房将黎菘的药对半分,一半密封另一半直接倒碗里准备端出去给她喝了走。
“师傅,今天药有点儿浓,你要不给人家姑娘兑点儿水?”姚思成说着要去拿暖水瓶。
“不用。”程易笙晃了晃手里的半碗药汤,确实浓了些。
姚思成:“那,那给人家拿块儿糖?”
程易笙摆摆手打发他,“不用,忙你的。”
他端着药出去,正巧看见黎菘埋头研究腿上的伤口,看见上头翘皮儿了,还想着去撕。
“老实点。”程易笙把药递到她手里,“喝完了我送你。”
黎菘眨了眨眼睛,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接过药碗直接一口闷了,完事儿回味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变身怕苦的美少女,硬是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抬头,“苦……”
“良药苦口。”程易笙嘴里是万年不变的陈词老调,尽管这么说,还是从兜里掏了个海棠果给她。
“没洗呢……”黎菘嫌弃着不肯接。
程易笙拿着那果子往衣角蹭了蹭,塞到她手里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等黎菘将果子吃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这衣服好像半个月没洗了。”
黎菘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怪不得吃的时候有股子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