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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 字数:8911 更新:2022-09-18 00:35:33

第六章海南

  三叔十几岁出来跑江湖,破事情见多了,一般做事情都要打算来打算去的,像上次倒个斗都准备了很多东西,我有时候还觉得他过于谨慎,像上次那一大堆装备,百分之八十都没用上,没想这次这样毛躁,就随便拎了箱子就跑了,我看拦也拦不住他,就喊了一嗓子:“你自己当心点!”他嗷了一声算回答,就跑进电梯了。

  正巧一宾馆洗脚中心的服务员上来和我结账单,看到这情景,笑着说:“你这叔叔怎么比你这侄子还毛躁,都倒过来了,还得你着紧他。”我也没办法解释,只好笑笑接过账单,一看,脸不由一黑,竟然要四千多,不由暗骂:娘的,这老小子昨天又他妈的下去搞那些弄不清楚的事情了。

  看这账单,我有点发愁,这几天没少花钱,本来三叔那老小子口袋还是很充实,不过这一路逃出来,钱花得像流水一样,又给那烧了林子的村子里捐了点,身边的现金都用得差不多了,他出门习惯都不带卡,说是老派作风,这几天厚着脸皮在用我的钱,还说让他公司再给他转点,转了再还我,现在他抖抖屁股跑掉了,我就想起这个事情来了,心说该不是知道我也快没钱了,跑路了吧。

  我心里很不痛快,拿出钱包一看,心就一凉,我已经习惯用快钱,也没太留心,钱包里竟然只有几张票子了,潘子现在是深度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虽然那医生说没什么大的隐患,主要看他身体的恢复状况,我盘算着十天半个月我也别指望走,这潘子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找人替我是不可能了,这么点钱肯定不够花销的。

  最麻烦是现在一张四位数的账单已经横在面前,这一关都有点难过。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现金不够,要不等一下取了给他送过去。他见我这几天付钱也爽快,笑笑:“没事,明天也没事情,那您先忙您的。”

  他一走我就毛了,想到的事情更多,他娘的潘子在医院里医药费每天都得四位数,这老小子这么一走我到哪里找钱给他垫去,又不能给老头子打电话,打了估计得给他骂死,这几年生意搞的这么惨淡他已经对我很有意见了,现在还学最不争气的三叔去倒斗,算了算了。

  我回到房间,正烦着呢,突然看到那金缕玉棺套还躺在包里,三叔对这东西是爱护得不得了,还用油纸包了四五层,我看着突然产生一个比较冲动的念头,心说这十几天看来要好好打算一下,天天在这里吃了睡长膘然后打白条也不是办法。要不就找个古玩市场把这东西卖了,然后整点钱整个济南都兜一圈,也不算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觉得非常有道理,我本来就是抱着出来旅游的态度来这里的,现在搞得就像在查X档案一样,何必呢,而且现在,这事情还不能晃悠着办,不然我被人赶出来事小,潘子给人断了药可就麻烦了,看现在天还没黑,得赶紧办掉。

  我想着下到大堂去问服务员,这儿哪里有倒腾古玩的地方,那服务员非常热心,直接陪我下楼,还帮我叫了个的士。上了车后我就和师傅说哪里古玩多去哪里,那师傅答应了一声就把我送到英雄山市场,我一看,这地方还有点花头在里面。

  我一路上听那的哥狂侃,他说这里是比较大的古玩和书法制品的集中地,人很多,比较嘈杂,不过假货居多,没事情在这里可以和那些老板聊聊,吹吹牛皮,他们也乐意。

  我背着那死沉的玉棺套就下了车,寻思着找一个大点儿的门面,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那些大店必然和一些比较大的客人有联系,可以托他介绍,给他抽个百分之二的佣就行了,这一套我也是老行家,没人能蒙我。我在回来的路上和三叔讨论过这东西的价值,三叔说也就是百来万,这个东西是有价无市,一是很难有人肯买这么贵的东西,除非是老外,可这个东西又太大了,大件的东西本来就比小东西难一点,他估计着,如果真有人想买,他八十来万也肯松手。

  有他这些话在这里我也心里有底,就在那里东张西望,没走几步,突然就瞄见一个铺子里,放着一只青铜的香炉,上面有一些铭刻的人物造型,我一看就一个激灵,那上面的人,一个个都大着个肚子,和三叔提到的海斗壁画很像,我俯下头想看仔细点,这个时候那老板就出来了,说:“哟嘿,您挺识货,我这铺子就这东西值钱。”

我一听他的口音,还是个京片子,就问他:“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怪,看这样子该不是海南来的吧?”

  那人一听,表情一变,忙把我往他铺子里让,还说:“今天真碰到行家了,这东西放在这儿有年头了,您还是第一个看出苗头来的,不错,这的确是海南的。”

  做古玩生意的,嘴巴甜是肯定的,我看他的表情,倒不知道他现在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还是单纯想把这东西卖给我,我手头上的资料不多,装老手肯定会露馅,就说:“不是行家不是行家,我是在海南看到过这东西,心里觉得奇怪,这东西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人请我坐下,端出一杯茶,说:“那您是谦虚了,不过您要真不知道也不要紧,我告诉您,这香炉上雕的,是种鬼,他们都叫这东西‘禁婆’,这东西的来历就说来话长,你要真有兴趣,我就给你说说?”

  我一看有戏,忙装做很想买的样子,点点头,他给我做了等等的手势,把那香炉从橱窗里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我一下子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传了过来,不由惊讶,他嘿嘿一笑:“这个香气很特别吧?”

  我问:“什么香料在里面?”

  他把香炉盖子一打开,我看见有一块小小的黑色石头,我一愣,他得意地一笑:“这块就是禁婆的骨头,这香味,叫做骨香。可是个好东西,你睡觉的时候放在边上,包你睡得舒坦。”

  我突然就觉得有点恶心,问:“这禁婆到底是什么东西?闻她的骨头来睡觉,太缺德了吧。”

  他笑笑说:“禁婆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就相当于一个不好的东西的总称呼,那里的人,生了病或是受了伤,都说是禁婆害的,你要说她是什么东西还真不好形容,实在要说的话,可以说她是一个恶鬼。”

  “哦,那这就是她的骨头?”我皱了眉头问,“这东西哪里来的?看这盖子上的海屎,好像是个海货啊。”

  那人呵呵一笑:“您还说你不是行家,不错,这东西是一个渔民一个网撒下去捞上来的,不过物以稀为贵,虽然有点海屎在上面,这价钱也可是不便宜。”

  我身上钱根本不够,于是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这个人好全品,这海货我是不要的,你要真想卖,不如把里面这块骨香卖给我?”

  那人脸色一变,赔笑道:“那怎么成,你把这骨香买走了,我找谁买这香炉去啊?”

  我看看这东西上面略有灰,知道肯定放了很久没卖出去,这种东西太冷门了,买下来不好转手,一般买来投资的人都不喜欢,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卖不出去的东西,店主自然也不会再花心思打理,我摇摇头,反正这东西我买了也没什么用,等一下我把那棺套拿出来给他一看,他要是能联系到个买主,这东西让他送给我也成,想着一笑说:“那行,咱先不谈这个,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就把玉棺套拿上来,露出一个角给他看,这是不是行家,看表现就知道了,他一看脸色就变了,二话不说又把那玉棺套塞回去,然后起身把铺子的卷帘门给拉了下来,把我那杯茶倒了,给我换了另一杯上来,我一闻,操,上等的铁观音啊,看来我算是上了一个档次了。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不知道这位手艺人怎么称呼啊?”

  我一看,这人果然不是单纯的古董贩子,反应这样快,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倒出来的,也不由要表示一下,客气地一笑:“敝姓吴,老板怎么称呼?”那人说:“您叫我老海就行了,那吴师傅,你这东西,打算出手,还是让我看看?”

  我说:“当然是出手,这东西,放在身边有点烫手。”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下,问:“全不全?”

  我点点头:“一片都不会少你的,刚出锅,还热火着呢。”

  他坐来下,轻声说:“那吴师傅,我是个爽快人,我敢说你这东西,这整个英雄山,就我敢收,不过这东西我再正儿八经的和你抬杠也没必要,宝贝是讲不来价格的,你就和我说个心里话,多少肯放,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我朋友去。”

我想了一下,心说怎么样也要来个一百万,大奎家里得给个三十万,潘子住院最起码也得二十万,那胖子早就留了话,东西卖了钱给他汇过去,这样一个人也就分个十万多点,想起自己用命搏回来的,不由又觉得太少。不过三叔说了,倒斗就是这样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倒了一个又一个,你倒一个斗带出来的东西再珍贵,这没人买还是垃圾,所以太好的东西他都不拿,拿了也卖不掉。

  我估计着一百万差不多了,对那老海做了个一的手势,他不由一喜,我一看有点郁闷,难道报低了?他拿起电话,躲到角落里轻声打了个电话,打完后开心得脸都红了,说:“成了!成了!吴师傅你运气好,这东西还真有人等着要,这一百万不高,二百万不低,我给你报了个一百二十万,你看怎么样?”

  我一听,心说鬼知道你报了多少,说不定翻了一倍给人家报了过去,不过已经比我预计的多了二十万出来,心里还是很舒服,笑道:“那您那份,还是老规矩?”他笑了笑,说:“不瞒您说,那边已经多预备了点给我,这一百二十万您就收好,看你这一头伤的,这东西倒出来不容易,你要记得我的好,下次有这种东西,就别往别人家问了,直接送我这儿来,你要多少价,我都给你往上抬个百分之二十,要知道,我背后的主顾,可是大大的有钱。别人不敢收的东西,他都敢收。”他看我有点着急的样子,忙说,“您坐一会儿,我给你预备钱去,这一百二十万,别看我这铺子小,账上还不缺,我先垫给您。”

  我一听,这口气还真大,俗话说的好,三十六行,古董为王,还真不假,看来这家伙手头上还是有点门道的,忙说:“等等,那这禁婆炉?您要不给我也折个价格?我一并就拿了去。”

  那人嘿了一声,甩手道:“这个您喜欢就拿去,算我送您的,不瞒您说,这东西我收来就五块钱,刚才扯那么多那是套您呢。”

  三个小时后,我怀揣巨款,心情好到天上去了,回酒店的时候都不想正眼看那门卫,后面还有人议论,这小子是不是中五百万了,你看那眼睛笑得睁不开了。我整理一下钱后,把所有的账先结了,又到医院交了潘子一个月的代护费用,给胖子打了钱,然后郑重地把自己那一份,连同三叔欠我的,全部转到了自己的卡里。心里总算舒坦了。

  这接下来的几天我找了个当地的漂亮导游,到我济南各个地方都去兜了一圈,不过我从杭州过来,看人文景看多了,越看兴致越低,后来干脆就去找了个钓厂钓鱼去了,这几天是我活的最安逸的时候,不过人有点贱,这安逸了,竟然开始怀念倒斗时的那种刺激了。

  废话不多讲,这样糜烂的生活大概过了有个把星期,我从钓厂回来,刚一进门,就听见电话在响,我在这个旅馆的电话只有三叔知道,以为他的事情弄出眉目了,忙接起来一听,对方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吴三省的人?”

  我听他的语气比较急,忙回道:“认识,怎么说?”

  那人说道:“他失踪了。”

  我一听就呆了,忙问:“那个,什么叫确认失踪?”

  那人说道:“他所在的船只与陆地失去联系已经十天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是他侄子。”

  他说道:“那你能不能尽快赶到海南?”

第七章女人

  对方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所谓海洋资源开发,其实就是根据对现存的各种航线信息和史料记载进行分析,来推断某些沉船的位置,并打捞沉船物资。

  这种行为很像职业的海洋盗墓者,但是其行为又是合法的,因为在公海中发现的失事船只的资源,有相当比例可以为寻得者合法继承。当然其资源是否来自公海,根本无法考证。

  这样的企业分两种,一种是打捞现代沉船,将尚未完全腐烂的船身解体拍卖,或者将获得的资源出售;二是打捞古代的沉船,将上面的古董出售给收藏家或博物馆。

  这家企业属于后者,即以古代沉船为主要目标,它有很多考古顾问,每一个工程都需要大量考古和海洋方面的专家花两年或三年的时间来完成,而他们的所得也非常丰厚,所以拥有大量的先进仪器和船只。

  而三叔为了尽快找到那个海底墓穴,以担保的形式,向这个公司借用了设备与人员,并以这个公司的名义,派出了一支五人的临时考察队。这本来是一桩很合算的买卖。没想到船开出去才五天前,他们后勤部门与考察队船只的联系就中断了。

  他们一直等待了四十八小时,最后只有派人到失踪的海域搜索,结果一无所获。而失踪前三个小时最后确定的信息是,三叔和其他两个考察员,已经进入了海底古墓。

  他们来找我的原因,是三叔在临出发前,和他们说过,如果出现意外,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帮忙。

  那个人在电话里说:“现在我们还无法确认古墓里面的情况,不知道这三个人生死,所以我们准备再组织一支队伍,进去看看,因为我们这里大部分都是纸上谈兵做理论的,我们希望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最低限度,必须帮他们找到墓穴的确切位置。”

  我听到他把向导这两个字说得非常重,似乎是在暗示我他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不由有点保留,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必然要亲自去一次,只好行缓兵之计道:“你们那边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要不等我过来再说。”

  对方说:“好的,请你越快越好。”

  我挂掉电话,决定马上就出发,匆忙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让酒店给我预定最早去海口的班机票。我去过一次西沙,知道如果要到真正西沙群岛的范围,至少要飞机、车、船三种交通工具一起交替上。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我马不停蹄地赶路,也没时间胡思乱想,只是不停地祈祷,事情不要向最坏的地方发展。第二天中午,我的飞机抵达海口,他们公司已经派了一辆车过来接我。

  来接我的人姓刘,他对我说,这次他们公司高层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因为与三叔一起失踪的一个人,是一个高层的公子,而这次的项目又是在南中国海实施的,不能张扬,所以要寻找民间人士。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民间人士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才想明白,不觉得好笑,不过这个刘师傅只是个普通司机,也不知道更多的细节,我和他聊了一会儿,却发现车竟然开到码头上了。

  我莫名其妙,这个时候一个中年人走过来,问:“是不是吴先生?”

  我点点头,他打开车门,说:“请跟我来,船马上就要开了。”

  我十分迷惑,说道:“船,开什么船?不是送我去宾馆吗?”

  他摇摇头说:“时间太紧急了,我们必须在七个小时内赶到那个地方,在十个小时内完成这个行动,不然那里就会进入半个月的风季,到时候没有海上支援,情况更麻烦。”

  我一听他们自作主张,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事关三叔的老命,我也没别的选择,只好嘟囔了一声,背起行李跟他走,到了码头,他指了指一只非常老旧的七吨铁皮渔船说:“就是这里,我们这次的配船。”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他无奈地解释道:“没有办法,我们在那一带的大规模搜索已经引起边防的注意了,不得不做一下伪装,你放心,船上的设备已经是最先进的了,航行绝对没有问题。”

  说着船上就有人把我的行李接了过去,他用本地话和船上的渔民说了几句,然后和我握了握手说:“船上的一些事物由宁小姐负责,她就在你后面,祝你好运!”

  他们做事情的效率太高,我还没有跟上节奏,他已经快步的离开了,我转过头,正看见一个穿紧身潜水服的年轻短发女人打量着我,她看我好像很无辜地站在那里,不由失笑,招了招手说道:“跟我来。”

第八章变天了

  我跟她进了船仓,里面放满了一堆一堆的东西,几乎连放脚的地方也没有,看来他们准备地十分急促,所有的物资还没有来得及搬进货仓,就胡乱的扔在入口处。我边走边观察,发现主要是潜水设备、大型仪器、食物、绳子,其中氧气瓶又占了大多数。

  我们穿过这些货物,到了连通着机械室的后仓,这里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张板床,上面铺着已经油得发黑的毯子。其中一张床上坐着一个有点发福和秃顶的中年人,满脸油光发亮的,看见我进来,很神经质地站起来和我握手,说道:“幸会,幸会,鄙姓张。”

  我对这人第一印象不好,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和他握了一下,他那一双手倒是非常有力,看样子以前也从事过体力劳动。

  宁小姐向我介绍说:“张先生是我们公司特别请来的顾问,是专门研究明朝地宫的专家,这次主要负责这个海底地宫的分析。”

  我对正统的考古界并无太多兴趣,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看他面露得意之色,只好说道:“久仰。”

  那秃头很夸张地摆了摆手,说道:“专家不敢当,大家研究研究而已,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好,碰巧发表了几篇论文,小小成就,不提也罢。”

  我从来没见人这样说话的,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好说道:“您过谦了。”

  他很吃这一套,又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问我:“不知道吴先生这次是作为什么身份被请来的?恕我直言,似乎吴先生研究的学科比较冷门,或者是我孤陋寡闻了,我还从来没在考古杂志上见到过吴先生的大号。”

  这几句话分明是想贬低我,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听到这些几乎要发作,可一想到自己才上船不久,环境还不熟悉,只好压住火气,没好气地说道:“我专攻挖土的。”

  我的语气已经很不善了,可他竟然没听出来,哦了一声:“您是建筑师?难怪,原来不是我们一个圈子内的,不过我们也算是半个同行,你盖活人的房子,我研究死人的房子,我们还是有交集的嘛。”

  我一听哭笑不得了,看来这人说话虽然不靠谱,但是也不算那种阳奉阴违的人,拍了拍他说道:“我不是建筑师,我是挖掘工人,你研究的死人房子,要我先挖出来才行。”

  说了这话我就有点后悔,我本来还没答应他们要亲自下斗去,现在那边的情况不明,凡事还要等我实际看了再说,想着又补充道:“不过到时候挖不挖,还要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允许,想挖都挖不了。”

  他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还一个劲地给我递名片,说什么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后去北方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我看他和我见面不到两分钟就搞得十几年交情一样,估计再聊下去就要去结拜了,忙岔开话题,向那女人打听出事海域的情况。

  那个女的相当干练,她把几个事情一列,我就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三叔当时也无法确定那个海底墓穴具体方位,他只找出了四个有可能的区域,一个一个去找,后来肯定是给他们找到了,但是失踪船的最后一次报告比较简短,并没有提到他们最后确认的海域是哪一个,所以现在我们也得一个一个找过来。

  他们的计划是从离得最近的一个仙女礁开始找起,然后到永兴岛补给一些物资,再到七连屿附近的其他三个海域去,中途停留不超过半个小时。至于寻找的办法,西沙的海水非常清澈,光线好的情况下目视入水可达三十多米深,而且海地水流活动平凡,没有流动性很强的海沙,所以几天前的盗洞,应该不会被掩盖住。

  这艘船的渔老大本身对于那几片海域也非常熟悉,我们这些外行人在水面上看的水底都是一个样子的,但是在他们眼里每片水域的水底都有自己的特色,只要海底发生一些地势的变化,他就能看出来。

  我从那个女人的谈话中发现,她对于水底的这三个人仍旧生存有着很大的信心,不知道这种盲目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我也希望承她贵言,三叔在海斗中一切平安。

  那张秃头看我和那女人谈得投机,把他一个人撂在一边,大概有点不爽,自顾自睡觉去了,我看这个人年纪已经到中年,脾气还像小孩子一样,不由好笑,真是一百年不死都有新闻,不知道相处下去会不会融洽。

 想着,船一震,后面的渔老大起锚开船了,船的晃动开始剧烈起来,因为是老旧的船,不仅仅是左右的摇晃,还有一种不规则的前后摇摆,好像置身在摇篮里一样。我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被这么一晃,倦意袭来,就打起了哈欠。那女人十分知趣,就让我自己好好休息,我也老实不客气,的确是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船已经行驶到海中央,我透过窗向外面望去,发现才一个囫囵觉的工夫,已经变天了,整个大海好像一下子变成墨绿色一样,太阳消失在大片的乌云里,光线透过那些云块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天上形成了一幅巨大的金丝版画,同时也在海面上撒下一片金鳞,上下交相辉映,十分壮观。

  不过好景不长,乌云很快便连成一体,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大海一下子变成了骇人的黑色,海浪翻滚起来,船随浪摆,当我们在浪谷的时候,海水是在船舷的上面,就像即将被巨浪吞食一样,非常恐怖。

  我看到船夫们紧张地跑来跑去,加固着固定物资的网绳,虽然非常急促,但是船老大的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情。

  我在城市里待惯了,看到这情景只觉得兴奋异常,想去甲板帮忙,上去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想的那样,在现在这种情况要在甲板上站稳脚跟,不是反应快就可以,你必须对海浪和船非常熟悉,知道这次倾斜之后下次倾斜是在什么时候,事先做好准备。我显然没有这么高的水平,走了几步后,不得不抱住一块突出的铁环。

  这个时候,有几个船员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开始叫起来,我听不懂闽南话,顺着他们的手指看去,隐隐约约看到船的左侧,高起的海浪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因为距离比较远,看不太清楚,只觉有可能是一艘船,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从我身后走过,我就问她这些人在叫唤什么?

  她身上头发湿湿的,被风吹得乱甩,仔细听了一下说:“他们好像看到一艘船。”

  船老大走到我们身边,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那边好像有艘船出了事故,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要过去看看。”

  这样做当然无可厚非,那女人点点头,船老大对他那些伙计用本地话很快发布了一系列指令,马上船就一个满舵转了方向,向左边开去。

  风浪中的海就像丘陵,每一个浪头都是一座山,而我们的船迎着浪头冲了过去,尔后破浪而过,每破一次船上的人就洗一次海水浴,全身湿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亢奋过,忍不住都想号叫起来。

  我们一连翻过十几个浪头,终于可以看清楚那东西的大概轮廓了。

  这个时候,我就听到船老大惊恐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好几个船员都惊慌了起来,我忙问那女人又出了什么事情,她一听之下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千万别回头看,那是条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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