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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 字数:16207 更新:2022-09-25 00:46:28

时三月,春光正好

一条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行人马慢悠悠的前进着。

汉朝是个很讲究的年代,在这个时代,对于人们行走的道路,都有严格的规矩,有皇帝出行时行走的御道,有五大夫以上爵者行走的官道,有亭卒驿父行走的驿道,至于平民黔首,乖乖在家务农就好了,还走什么道!

这一行人马走的正是官道,在最前开路的是两位骑手,骑手身材高大,胯下黄骠马不慌不忙的蹬蹄前行,他们左配剑,后负矛,健马左侧各挂一黄弩,右侧是箭壶,此等武装,却是惹人胆战心惊,所见之人,无不回避了事。

东汉对于民间武器的管辖甚严,强弩是被严令禁止民间私有的,而这样挂着黄弩出行,大概相当于后世在大街上耍AK,这对于屁民来说还是相当可怕的事情,当然,某些人手一把AK的国家除外。

在骑手身后,是一辆精致的马车,四匹良马低着头,踩着小碎步,丝毫不敢让马车有太大的颠簸,马车通体是由红木做成,左右云龙纹,又有凶禽猛兽点缀其上,马车之后有两奴仆正在小跑着,一人手持夜香,一人手持香炉,之后又是五六辆牛车,全没有顶盖,有的拉着食鼎箪瓠,有的拉着梁米好肉,有的拉着苜蓿芸苔...甚至还有装着各种服饰头冠。

知情的明白这是当今解渎亭侯踏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富户要迁屋!

年仅九岁的少侯君刘宏懒洋洋的侧身躺在马车内,心里窃喜,还是这外出惬意啊,在家里,一坐一行都要合乎礼,稍有不对,便是挨一顿打,最可怕的还是阿母一边哭一边打,搞的自己胆战心惊,这下借着外出踏春增长学识的名义,终于能算是稍微放纵一下自己了,刘宏笑嘻嘻的从一边拿起一个已经被敲开了的胡桃,吃了起来,躺着吃东西,真是舒服啊!

吃着胡桃,心里也在嘀咕,这胡人的好东西还真多,等自己长大了,要去当个游侠,然后学那个张子,去西域转一转,一人一剑浪迹天涯!

闲暇时刻,再跟胡人换点胡桃....

“少君侯?少君侯?”

刘宏一愣,也没有理会,先将手中胡桃吃的干干净净的,再卷起车帘,探出头。

车外却是那手持香炉的小厮笑着说道:“少君侯,到了,到了!”

“哦?”

刘宏从内推开车门,两个小厮便跑了过来,扶着刘宏下了马车,刘宏年方九岁,个头不高,留着总角,身穿锦绣赤衣,下着黑裳,带着一玉色腰带,左配香囊,右配五色花带,耳边挂一支菊花,穿的固然风骚,看起来却不算标志,不是因为那朵菊花,男子戴花一直都是时代潮流,而是因为他的身材,胖嘟嘟的五短小身材,尽管那身衣服很是合体,也算不得很是俊秀,顶多有几分可爱。

看着自家少主这身打扮,小厮有些哭笑不得,这定是在马车里偷偷换了衣服的,少君侯不过是总角孩童,何必总要学那些浪荡游侠?

“少君侯,您看,这便是那大河!”

刘宏在小厮的扶持下,饶有兴趣的走了过去,迎面是一条河,却并不是很宽,水势也不是那么凶猛,骑手在不远处饮马,这么一看,刘宏心里难免失望,他本来期待的那种绵延万里汹涌澎湃的大河景象瞬间破灭,刘宏那双浓眉挤成了一团,那小厮也看出了少君侯心里的不满,连忙说道:“少君侯,这是大河分支,不过算是小溪,等少君侯再长大些,可亲自前往大河,到时聚友河边,吟诗作乐,岂不美哉?”

“那我等出来,是要作甚?”

“额...”小厮抓耳挠腮的想了片刻,疯狂的给另一个小厮挤弄眼睛,另一个小厮连忙说道:“少君侯可以坐而垂钓!此处鱼虾甚多,若抓些回去,主母定然开心!”

“哈哈哈,真当如此!”刘宏忽然乐了,小厮们匆忙没有携带渔具,又使人前往周围乡民家户买的几只渔具,急忙带到了刘宏面前,刘宏一路小跑回牛车,从牛车上拿了些好肉,又一路跑过来,两个小厮在他身边跟着跑,小胖子气喘吁吁的跑到河边,干脆去了鞋,也不嫌地脏,直接坐在了地上,小厮面面相觑,也不好相劝,将羊肉挂在鱼竿上,就要钓鱼。

“少君侯!这...钓鱼要捉些地龙,这鱼也不吃羊肉啊...”

“你非鱼,安知鱼不吃?”

这话听的真熟悉啊,小厮一下呆愣住,也不知该这么反驳,他想了片刻,又说道:“这羊肉太大,这小溪里怕是没有那般大鱼,能上钩啊!”

“这便是你之愚钝了,钓的便是大鱼,若是捉些小鱼回去,岂不是让阿母看轻了我?再说,你也不知道,昔日齐公飞能无饵都能垂钓,我为何不能”

“飞能??少君侯,莫不是说飞熊姜太公?”

小胖子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愤怒,他大叫道:“休管甚么飞熊,我就要这般钓鱼,今日要是钓不上大鱼!你就别随着我们回去了!”,小厮低头不再言语。

小胖子开开心心的将一块肥硕的羊肉挂在了鱼竿上,随后装模作样的踞坐在了河边,又闭着眼睛,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周围的小厮们摇摇头,希望还是有鱼能上钩罢,若是没有,只怕这少君侯又哭又闹,没有主母在,哪个能降得住他?

就这样,仅仅只是过了半炷香的时刻,小胖子便有点坐立不安,他不时就将鱼竿提起来看看是否有鱼上钩,这番动作,让小厮们瞬间感觉希望更加渺茫了。

清风徐徐,阳光温和。

而在河边,暴风雨似乎都在缓缓凝聚着,小厮们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就连远处饮马的骑手,也躲在远处,刘宏眉头越来越紧,正要爆发之际,鱼竿忽然一沉,小胖子险些被拉进河里,还好周围小厮手疾眼快,连忙拉住他,用力帮着他将鱼竿吊起来,莫非这小溪里还真有大鱼?还是吃羊肉的鱼???

众人吃力的将鱼竿拉起,只见,有一只浑身金光闪闪的大鱼在鱼竿上扑腾着,小胖子开心的大叫起来,小厮们瞪大眼睛,连忙帮着他将大鱼钓上来,大鱼上岸,即可不动,看似已经死去,众人连忙围上前看,这大鱼估摸有百来斤重,浑身鳞甲皆是金色,嘴角有两段细长的龙须,在惊异之中,小厮们说不出话来,小胖子倒是开心,这大鱼几乎跟他一样大,他也不怕,上前摸了摸这鳞甲,嘴里不知念叨什么。

“快,快,回府!”小厮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大叫起来,顿时,众人手忙脚乱起来,几个驾着小胖子便直接塞进马车里,东西也不怎么收拾,几个人又抬着金鱼将它放在牛车上,快马加鞭便朝着侯府直奔而去!

河间国,博陵郡,饶阳县,解渎亭

整个解渎亭都是刘宏的私人封地,当载着金鱼的一行人步入解渎亭的时候,小厮们大叫起来,“祥瑞啊!大祥瑞!报祥瑞!!”,这喊声引来了不少乡民,众人闻风而来,待看到牛车那条金色大鱼之后,各个惊呼呱噪起来,甚至有人跪地便拜,祥瑞之声一时传遍整个解渎亭,小厮兴高采烈的朝着侯府赶去,这可是天大功劳!当今天子重祥瑞,若此次上达天听,少君侯能再进一步,自己的好处怎能少得了??

就在这样的心情下,众人急急忙忙来到了侯府面前,朱色大门早已大开,祥瑞之事,侯府内也早有耳闻,身后跟着一大众百姓,喧闹着跟上来,在这样的氛围下,小胖子也有些激动,早就忘了小厮们的不敬,拍手大叫着,门缓缓大开,一个穿着朱红色连襟衣的妇人携一众家奴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她虽为一介妇人,却是颇有威仪,见到她来,众人连忙行礼,道了一声主母。

妇人没有说话,转身便回府,众人觉得不对,立刻关了大门,急匆匆搬大鱼来到了右侧主房。

“呵,还知晓有我这个主母?给我跪下!!”

===第0002章 腹内藏书===

妇人跪坐在席上,眼神酷冷无比。

家奴们哗啦啦的齐声瞬间跪下,低着头,不敢吭声,他们都是侯府的家奴,生死都在主家的一言之中,那个报喜的小厮更是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原本兴高采烈的小胖子也顿时懵了,站在一窝家奴前,不知该跪还是站,手脚无措,妇人瞥了他一言,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挥挥手,说道:“你上前来!”

小胖子一个哆嗦,脸色比那小厮还要苍白,颤颤巍巍的来到了董氏面前,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说道:“阿母莫要生气,我钓了一个金色大鱼,为阿母钓的,阿母定会喜欢....”,董氏眼里闪过一丝温柔,脸庞依旧严厉,她说道:“去时如何跟你说的?莫要靠近大河,莫要靠近大河!我都说了两遍!你为何记不住?!”

“阿母...我...”小胖子说不出话来,一双眼已经起了水雾。

“莫要哭,汝乃肃宗孝章皇帝之玄孙!当今皇帝之堂侄!岂能坠先祖之风?”

小胖子立刻收声,再不敢啜泣,董氏摇了摇头,将小胖子轻轻抱住,对小厮们挥了挥手,说道:“在门外跪着!”,家奴们应了声诺,便走了出去,董氏将小胖子抱在怀里,低声说道:“汝父丢下我们妇孺早早便去了,你要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帝侄儿,同出河间开王一脉,不许给天家丢人,更不许给乃父丢人!知道了么?”

小胖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董氏看到这,面色稍缓,她看了看周围,低声问道:“今日之事,你从实道来,莫要欺骗阿母。”小胖子便趴在阿母怀里,对她说起了今日的事情,当然,私自更换衣服和踞坐之类的小事并没有说,说了半天,小胖子抬头,看到董氏一脸呆愣,似在出神,他伸出胖嘟嘟的手,在阿母面前晃了晃,董氏才清醒过来。

她放下小胖子,缓缓走到了厅中,金鱼放在案牍之上,百斤多的金鱼浑身映着亮光,那双龙须更是惊人,弯身抚摸着鱼鳞,一股清香之气迎面扑来,董氏心里却是起了万千思绪,她起身,不言语,心里却是天翻地覆,当今祥瑞却是不少,但都是甚么哪家井里出现黄龙之类的混话,董氏向来不信,只是这祥瑞摆在自己面前,这....

上天是在预示甚么?莫非我儿将来有大造化?

越是想,董氏心里便越是激动,这不正是吗,不然为何天将金鱼给我儿?再想想当今圣上,龙体不善,更未有一子,而两位亲弟弟,一位因为嗜酒过失,被天子厌恶,而另一位更是因造反被砍头,莫不是正应了此诏,若是如此,这些家奴却不能留,这祥瑞也不能报给天家....董氏陷入一阵魔症之中,在她眼里,自己孩儿是那么优秀,哪怕是天子之尊位,也是坐得!

小胖子并不知道阿母为何如此,只是无聊的坐在台前,双手扶着小胖脸,看着阿母,董氏忽然转身,看了小胖子一眼,转身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有女仆在门外,看到董氏如此失态,刚要问,便被董氏一把推开,她们只好留下,董氏走进亡夫故书房,拿了案牍上的宝剑,又对着四周跪拜了一番,方才又一路走进主厅。

看到阿母拿了宝剑进来,小胖子真的是吓得脸色煞白,董氏也没有理会他,先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锁了门,来到金鱼面前,举起了宝剑,对着大鱼狠狠斩下,大鱼鳞甲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坚硬,一击之下,宝剑直接陷入金鱼体内,董氏又抽出宝剑,连砍了数下,方才看到鱼腹内情况,金鱼竟没有内脏,腹内只有一黑色物体,宝剑砍在其上竟然都没有一丝损坏!

董氏兴奋的取出了这黑物,却是一本厚厚的书,这书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没有平常纸张那般粗糙,浑身光滑。

“天书!”董氏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又立刻捂住嘴,小胖子看到阿母拿出了甚么东西,也好奇的赶了过来,封面上是龙飞凤舞般的几个金字,董氏出身低下,并不识字,也不知其意,她又翻开书籍,看了许久,小胖子在一边皱眉,董氏指着封面,问道:“这写着甚么?”,小胖子看了看,自豪的说道:“三国志!”,他又低头看了看底下一行小字,补充道:“好像是一个叫陈寿的人写的....”

“那不是人!”

“那是仙圣啊!”

董氏激动的说道,她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这鱼腹真藏有天书,我儿当真身怀天命!董氏双眼通红,俯下身,极为认真的说道:“这事关我们母子性命,大鱼之事,万不可外传,可好?”,这还是阿母第一次询问自己的意见,小胖子激动的脸都红了,他重重的点头,说道:“阿母,我誓死不外传!”

“好孩儿”董氏又紧紧的抱了会小胖子,将这天书拿着,左顾右盼,在屋内找了一木盒,将天书放好,待了片刻,又恢复了常态,方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叫道:“张氏,你把大郎带回屋内,让他休息!”,立刻有一妇人进来,小胖子对着阿母行了一礼,方才跟着妇人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平常要是这模样,董氏定然怪罪,只是此刻,也顾不得了。

“你们,给我进来!”

那些陪着刘宏外出的家奴们胆战心惊的走了进来,董氏冷冷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心里却是在思虑,要不要除掉这些人,这些人是知道金鱼的,而且嘴大的奴婢竟然还在外面瞎咧咧,搞的乡民都皆知侯府出了祥瑞,杀掉他们不难,只是,如果要杀,就只能全部杀死,只是一次性除掉这么多人,哪怕无人追究,也有些掩盖之嫌疑。

这些蠢货倒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气氛在这样的寒冷之中,过了许久,董氏方才缓了脸色,有些不悦的说道:“此番,你们为了取悦大郎,故作甚么祥瑞,欺骗乡民,如此行为,教外人如何看待我家?”

家奴们一愣,看了看一边被解剖,正在闪着金光的大鱼,有几个立刻反应过来,瞬间俯身拜道:“吾等大罪,不该为取悦少君,与大鱼身上洒金末,佯称祥瑞,吾等知罪!”,其余几个也反应过来,顿时叩首认罪,董氏这才点点头,说道:“念在你们平日里有些功劳,便罚你们两个月的俸,你们可服?”

“吾等皆服,谢主母恕。”

“这条鱼,就拿来给大郎补一补身体,你们要拿着那假祥瑞,给乡亲,乡亭官吏好生解释一番,免得再闹出甚么破事来。”,立刻便有几个厨娘将金鱼带了下去,家奴们似乎也明白了甚么,各个都有些不安惶恐,董氏眯着眼睛,说道:“夫虽早逝,我儿还是解渎亭侯,当今圣上之侄孙,我还有一位兄长,两个侄儿帮着打理,若是谁在外头瞎扯胡谈,哪怕拼着这侯爵,我也要让他族灭!!”

“谨遵主母之令,绝不敢饶舌!”

===第0003章 府中管事===

“善。”董氏点点头,眼神也不再那么阴冷,她又说道:“劳人将家宰请回,尔等可先告退!”,那些家奴们这才如释重负,各个起身拱手俯身慢步退下。

对于这些家奴,董氏也就稍微放缓心思了,汉人向来重诺重信,何况他们本就是侯府家奴,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也不会做出甚么损害侯府的事情来。

随后,董氏又带上两个健婢,去了后厨,她出身不高,父祖也不过是一门富户,小有田产,但是嫁进侯府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后厨了。

刚刚进门,便看到侯府一伙庖厨正围着那金鱼看,各个都注精会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家母已经进来,健婢大叫道:“怎敢失礼!”

听到这声,庖厨才纷纷转过身来,见了主母,吓得纷纷拱手便拜,董氏挥了挥手,说道:“此物乃是上天恩赐我儿,尔等乃是侯府亲信,待我儿飞黄腾达,定有好处。”

“谢主母大恩!”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都作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知恩图报的模样,董氏微笑着点点头,将他们佯扶,说道:“那就起来忙活罢。”,说完,也不走,与两个健婢就站在一旁看着,在主母的注视下,众人顿时变得忙碌起来,有的烧灶,有的磨刀,进进出出。

董氏不愿离去,她心里觉得,这金鱼竟然腹藏天书,本身定也大有来头,若是给我儿吃下,想来也有好处,她就站在那里等着,也不觉得辛苦,庖厨拔了金鳞,又想清洗内脏,忽发现金鱼未有内脏,惊异之下,也只能将大鱼剁成好几块,放进釜中煮了起来。

阵阵清香朝着周围传来,董氏只是闻了一口,便食欲大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这大鱼才完全做成了一釜鱼汤,家奴们将鱼汤端到了侧房厅,董氏又使人唤来刘宏,小胖子刚刚才被半强制性的带回房里,现在又被带出来,心里的不满都挂在了嘴上,嘟囔着嘴,慢慢悠悠的赶来。

董氏先是挑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那肉顿时在嘴里化了,化作一股肉汁,直涌向腹部,滋味却是不香,但只是一口,便让董氏觉得浑身疲乏尽去,舒畅无比,她点了点头,方才对着刘宏叫道:“来,食之!”,小胖子鼻子闻了闻,便迅速跑到了董氏身边,低头看了看。

“这便是我捉的那大鱼?”

“食之!”董氏不跟他废话,小胖子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阿母,明明未到饭时,以前都是不许自己多吃,现在怎么又逼着自己吃,不过,小胖子好口欲,舔了舔嘴唇,拿起了筷便开始吃了起来,吃了一口,肉化作汁水,直接流进小胖子的腹部。

小胖子震惊的摸了摸腹部,抬头看着董氏,董氏严厉的皱着眉头,叫道:“食之!”,小胖子无奈,只好继续进餐,这肉虽不香,却也不难吃,小胖子又吃了会,便感觉饱了,这么大的鱼,自己一个人也根本吃不完,抬头说道:“阿母,这鱼如此之大,我一人也吃不下,还是一同进食罢。”

董氏摇了摇头,说道:“这鱼,你可食之,其余者不可,我也不可,休要多舌,食之!”

小胖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这句话,一直被他深深记在脑海之中,日后更是以为立世之本。

在母亲的逼迫下,小胖子满头大汗,一点点的吃掉了整条鱼,这鱼虽大,却无内脏,也没有多少肉,多为骨刺,董氏在一边帮着他挑出鱼刺,肉全部喂给他,最后,就连这汤水都被强行灌到了刘宏嘴里,小胖子第一次觉得吃原来也可以变得这么痛苦!

最后他是被家奴们抬回寝屋的,腹部涨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坐立难安,小厮们刚刚把他放在床榻上,小胖子便直接陷入沉睡之中,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而随后,整个侯府也是开始忙碌起来,家宰是汉之前,那是诸侯王舍下官职,可是在今朝,指的却是家中管事,侯府管事刘姓,乃是侯府远房子弟,入府有五十多年,众人皆敬之,之前董氏所叫的,便是他,他本来在外头因为春种而忙活,得知祥瑞种种,便朝着侯府赶来,中途又遇到董氏所派之人,便加快速度赶到。

刘管事站在主房大厅,拄着拐杖,整个人缩成一团,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老人满脸沧桑,干瘦的不成样子,双眼眯着,董氏连忙赐座,有健奴在一旁扶着老人坐下。

“自夫逝已过三载,此三载,君勤勉忠恳,妾身感激不尽。”董氏刚刚说完,刘管事便颤颤巍巍拜道:“主母是何言语?老朽无甚才华,德行平平,不敢担主母大谢。”。

汉朝重孝重老,董氏又怎敢受刘管事大拜,连忙回拜。

年过八十的老人,在汉朝是可以不拜官吏的,就连皇帝见到也要规规矩矩的行礼拜见。

刘管事虽不过六十来岁,董氏也必须恭恭敬敬的,尊老爱幼是大汉风气,谁也不能破例。

“想来,老朽年近花甲,老眼昏花,正要告老还家,享天伦....”

董氏心里明白,自己这些话有些突兀,这刘管事想差了,她连忙将今日之事缓缓道来,刘管事瞪大眼睛,一声不吭,直到董氏说完,他才缓过神来,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祥瑞啊,少君有大造化!他睁开那双原先浑浊的老眼,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点老态?

“这...主母...少君侯....”老人一辈子都待在侯府,与少君侯祖父一同长大,上一代解渎亭侯更是他亲自带大,何况老人并无子嗣,早就将刘宏视若己出,对他无比疼爱,此刻,他声音都在发颤,话语也不利索,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就仿佛回到了巅峰,整个人犹如一道出鞘利剑!

“天子无后...天命所应者,我儿也!”董氏也是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若是连这勤勤恳恳为侯府做事几十年的老人都不能信任,哪还有谁能信任呢?

“不好!”老人忽然起身,健奴一愣,又要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老人脸庞涨红,对着健奴骂道:“你这不长眼的臧获,去门外守着!”,家奴仓皇跑出,一时间,董氏也是目瞪口呆,不是都说刘君年迈力竭,怕熬不到年底麽?这怎么....

“主母啊,那些家奴虽都是我刘家之私奴,却不可全信,其中难免有他人耳目,怎可就这样放他们离去?请主母下令,使人携重礼,去往他们家中,拜谢其母妻子,以彰其功劳!”刘管事眼里闪过几丝狠厉,说道:“再将他们送到老朽这里罢,春种之事,尚需要些家奴来帮!”

董氏呆愣了片刻,方才点点头,说道:“善。”

老人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原来浑浑噩噩的老态,颤颤巍巍的行礼说道:“此外,还请主母牢记,天书之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泄露,便是戚家...也万万不可,主母乃是刘家之母,非董氏耶!”,说完,老人便告退离开,董氏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第0004章 教书老匠===

刘宏吃了那金鱼,便陷入熟睡之中,这么一睡,便是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可是把董氏吓了个够呛,亲自陪在刘宏身边,若不是刘宏脉象用力,气息悠长,只怕董氏也要睡过去了,就这样,在焦急的等待之中,过了足足一天一夜,刘宏方才缓缓醒来。

睁开眼,便看到阿母跪坐在自己身边,面目憔悴,双眼不少血丝,小胖子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口阿母,董氏便抱着小胖子,险些哭了出来,“大郎可还安好?身体可有不适?有无疼痛?”,小胖子被阿母报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等到董氏将他吃力的抱起来,放在怀里,他才摇头说道:“孩儿未有甚么感觉。”

“这便好,这便好。”董氏说着,又在小胖子额头上啄了好几口。

小胖子也就尽情的享受阿母的温情,懒洋洋的趴着,还是一旁的侍女有些看不下去,低声说道:“少君侯,主母已经一天一夜未有合眼....”

“多嘴!”董氏冷哼一声,让小胖子起身,缓缓打量起来,小胖子看起来并未有甚么变化,那小肚子依旧圆滚滚的,笑着捏了捏那肉脸,方才起身,说道:“大郎今日不必进修,便待在府里顽罢!”,说完,吩咐了家奴准备饭食,自己便去休息。

原来,小胖子就不怎么喜欢学习,教书的老头古板严肃,行事也狠辣,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份,说打就打,摆脱了这老头倒也是个好事,小胖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叫上了几个家奴,折了些树枝做马,拿上了自己的木剑,便在院里玩了起来。

“甚么?今日暂不进修?”

“习立于世,不习何为人子耶?”

熟悉的怒吼声让小胖子一个哆嗦,转身便跑回屋内,几个小厮面面相觑。

而在东院门,一老人正愤怒的叫着,面前几个小厮苦笑,也不敢为难这老人,这老人正是刘宏蒙师,四五年前,不请自来,拿出一书,却是刘宏祖父之,劳其教导子嗣,董氏也只好开门迎接,这老人虽然穿着朴素,也无甚大名,却也教导甚严,兢兢业业,董氏由是敬之。

老人穿一身白色儒袍,戴高山冠,佩剑,手里拿着几卷书,老者年近古稀,脾气却是火爆,看到这些人竟然不让自己入内,险些拔剑杀了进去,便有小厮,说道:“望君赎罪,府内却有大事,此也是主母之吩咐,粮米照发,粮米照发!”

在侯府众人眼里,这老头也是奇怪,入府之后,既不许刘宏拜师,也不收六礼束脩,每旬前来两次,只要米一升,酒二斗。

他要是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老人面色瞬间变得青白,浑身都气的颤抖起来,小厮却不长眼,拿了粮米好酒,又拿了些钱,弯腰屈膝的递到了老人面前,“喝!”,老人猛地拔剑,一剑将铜盘砍作了两端,小厮吓得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老人。

“尔等竟敢如此!如此羞辱老夫!”

“也罢,也罢,季平,非休失言,汝之儿孙无德也!去休,去休!”老者摇头沉吟,冷哼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却忽然见到,远处有个贼眉鼠目,圆滚滚的小脑袋探出了门框,正在盯着自己看,看到这隐约熟悉的脸庞,老者忽然愣住了。

本来以为这老头要离开,刘宏正新致勃勃的探出头来看,谁知道这老头竟然看到了自己,刘宏大惊,转身便跑,“好一竖子!”,老头更加愤怒,拿起了宝剑便追了上去,面前那几个小厮压根拦不住,竟由老人冲了进来,老人冲进院落里,小胖子看到老头追来,大叫一声妈耶,跑的更快!

小厮们在身后追着,却不敢上前,不是因为老头手里持剑,却是因为老人乃少君侯之蒙师,何况年近古稀,他们又敢如何?老头看着年老,步伐却快,几步便追上了刘宏,一把从后脖颈抓住他,小胖子一个踉跄,险些被放倒,老头气喘吁吁,额头都是青筋。

“你有何急事?竟不习?说!”

老头手里明晃晃的剑吓坏了小胖子,小胖子哭嚎道:“此阿母之吩咐,我不知啊!”

等董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气的咬牙切齿,看着面前几个小厮,她大骂道:“汝等连一介老匹夫都拦不住?”,那小厮低着头,羞愧难当,她又吩咐道:“叫些健仆!跟我前往东院!!”,顿时,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朝着东院冲去!

到了东院,却听到一阵读书声缓缓传来。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

听到这认认真真的读书声,董氏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来到了书房门前,又迟疑住了,没有推门,从窗口看了看,只见小胖子规规矩矩的跪坐在里面,手持一卷竹简,放声朗读,而老头就在他身边,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在周围转悠。

“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国人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隐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

董氏养了这小子九年,从没有见过这家伙这么认真的模样!

“阿母!”小胖子忽然注意到了窗外的人,大嚎道,老人皱眉,飞起一剑,寒光一闪,小胖子面前的木案顿时砍成两截!

不止是小胖子,就是董氏也吓了一跳,小胖子张大嘴巴,一个哆嗦,又急急忙忙从地上捡起竹简,立刻进入到了之前认真学习的模样,头都不敢回,老人怒气冲冲的来到了窗口,见了董氏也不行礼,不悦的叫道:“生子不教,罪也,看你妇孺之辈,愚昧无知,便不怪罪,速速离去!”

说完,也不等董氏还口,狠狠拉下木窗。

董氏被骂,也无法还口,便立在窗口听着。

“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大郎读的最后一句,董氏也觉得有些触动,看来这习还有些时辰,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带家奴回去,她虽担忧刘宏,可刘宏那铿锵有力的读书声,还是感染了她,心里不由的想到,那模样,多像啊,多像一代天子坐在御书房读奏折啊,董氏嘴角又挂上一丝笑容,吩咐家奴,往后不得干扰大郎习,也不得对老者失礼!

此刻,若是小胖子知道了阿母心中想法,定然会大叫,哪家天子是被人用剑逼着读奏折的???

===第0005章 董氏教子===

老人教了足足两个时辰,期间小胖子一直跪坐着,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竟然就这样坚持了下来,看到小胖子如此模样,老人这才满意的捋着胡子点点头,到了酉时,老人俯身拿了竹简,转身便离去,也不告别,看着老头走出了房门,小胖子依旧跪坐着,满头大汗,脸色清白,小厮跑了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少君侯,他已经离去了!”

“我知道!还不扶我起来!”

小厮这才跑过去将小胖子扶起来,小胖子双腿都在哆嗦,小腿更是有些红肿,这老头非要讲究跪礼,逼着小胖子以古礼跪坐,这么学下去,只怕公羊传还没有学完,自己先断腿了!

小胖子咬牙切齿,本来他是不想屈服的,可还是在那宝剑下屈服了,可见,公羊传是可以不学的,但是剑术,是一定要学的!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自己要去找阿母,向她告状,让她辞退了这老头,自己要学剑术,不学什么劳子的公羊!小胖子心里有了想法,便让小厮扶着自己前往主房厅,准备去向阿母告状,只要自己又哭又闹,阿母也只能听自己的罢,小胖子冷笑着,辞退了你,把以前给的粮米好酒全部收走,看不饿死你这个老头!

到了主房厅,却看到老头还在,正在与阿母严厉的说些什么,小胖子没有现身,推开小厮,附耳听着。

“吾也不愿与汝多舌,那米酒皆作罢,往后,吾将一旬前来四次,共三月,之后,吾与汝侯府再无瓜葛!!”

“来人啊!少君侯晕过去了!!”

......................

待小胖子睁开眼睛,董氏正跪坐在自己身边,小胖子亲切的唤了一声,“阿母”,只是,董氏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塌下,一声不吭,头都不回,小胖子心里想,莫非是自己惹怒了阿母?便乖巧的走了下来,低声说道:“阿母,宏知错,阿母休要如此....”

只是,董氏依旧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小胖子急了,擦了擦额头汗水,开始不断的讨好求饶,看着没用,又动手推搡,董氏依旧不动,小胖子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哭了好久,也不见董氏安慰自己,便又悄悄停止了啜泣,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小胖子只觉得分外难熬,去外头叫那些小厮,也没有人应答,正在此时,董氏才缓缓抬起头,盯着小胖子。

“阿母,何故如此吓我?”

“是不是那老头又出了甚么混主意?”

“啪”,董氏一掌直接拍在小胖子脸上,小胖子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整个人都被打蒙了,一动不动的看着阿母,眼里冒出水雾,这回,确实真的哭了。

“汝便是这般尊重师长?这是哪个教你的?汝乃不教之子乎?”董氏极为严厉的责问道,小胖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低声啜泣着,并不言语,董氏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汝幼而失父,却还有我!我大汉以孝治国,目无师长,你以何立世??”,当然,后面一句以何治国便董氏咽了下去。

“我在这里跪坐了足足七个时辰,你看,我可有晕厥?可有痛哭?”

小胖子看了看阿母,不敢言语,摇了摇头。

“跪下!”

“尊师重道,天地君亲师,吾一介妇人耳,尚且知晓,亦可跪坐七个时辰而不言苦,汝堂堂儿郎,何也?”

“阿母,宏知错!”小胖子似懂非懂,却坚定的俯身一拜,董氏点点头,起了身,说道:“明日,何师还会来,到时,记得吾今日之言语!”,说完,董氏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小胖子一个人愣了片刻,却还是有些似懂非懂,此刻已是子时,屋外一片漆黑,屋内火烛摇摇欲灭,没多久,小胖子便捂着脸,在榻上熟睡,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董氏这才缓缓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心疼的看着捂着脸庞的小胖子,董氏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俯身坐在小胖子身边,轻轻抚摸着小胖子的脸颊,看的入了神。

次日,果不其然,老人又匆匆到来,此次,那些小厮也都长眼了,再也不敢阻拦,纷纷行礼,待老人赶到书房时,却见到小胖子一动不动的跪坐在木案前,眼神格外坚定,捡到老人来了,小胖子起身,弯腰长拜道:“宏年少不知事,冒犯亲师,望师君恕罪!”,老人严厉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却又高傲的挥了挥手,左手将竹简背到身后,右手拔出了宝剑。

“莫要多舌,昨日教你的,背与我来!”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曷为反之桓?”

..............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而解渎亭的百姓们,也渐渐忘记了那日之祥瑞,民间有传言,那不过是侯府家奴为讨少君开心,故而弄虚作假,那鱼是买来的,在其上撒了金屑,也没有甚么官吏来查询此事,董氏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为刘管事的办事手段而暗自心惊。

而这日,却有一牛车,缓缓朝着侯府的方向赶去,一少年在牵头,拽着牛绳,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道:“家里奴仆众多,阿父何以使我赶车?”,这话,他却不敢大声说,在这个重孝的年代,别说是为父赶车,便是背父做马,也是值得肯定的,只是,他心里的想法,为父者又怎能不知,在牛车里,穿着一身锦绣,头戴幞头,看起来很是不搭,却也不在乎,手持一竹简,不知在读些什么。

此人正是董氏之兄长,董宠。

长子心里所想的,他固然是知道的,无奈的看了看一脸不满的长子董重,心里哀叹,儿子幼时聪慧伶俐,一直被自己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只是,他越是长大,董宠便越是失望,沉不住气,喜怒表与色,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建功立业,做成事业?此刻,竟然连自己的苦心都看不懂,为了给长子刷孝子的声望,他才刻意做了番戏,让长子为自己赶车,对外却说他乃自愿,可是他此番面目,哪个能信他是自愿为父赶车效劳的孝子?

想起自己两个儿子,董宠便有些头疼,无奈的俯身再次看书,董重转过身来,问道:“阿父,我都听人说了,那甚么祥瑞都是姑母家中奴仆编造的,阿父何故非要亲自过去询问?”

“你懂甚么,前日日子,吾有黑龙入梦,绕柱而游,随后便从侯府传出祥瑞,这其中,定有所关联!”董宠双眼炽热的说道,董重心里却是暗叹,为了这功名立业,阿父都要魔怔了,有甚么祥瑞,都是虚言!只是苦了自己,犹如家奴般,牵牛走了数日啊!

正想着,抬头,却是侯府到了,董重看着高大雄伟的府邸,不由得赞叹,而董宠更是失态,虽然这侯府自己常见,可是每一次见到,那颗渴望建功立业的心便会熊熊燃烧,男儿当如是,当如是啊!

===第0006章 董氏族人===

而此刻,董氏与小胖子正待在阁楼里,董氏缓缓抚摸着天书,那精致的封面简直使人着迷,可惜,董氏并不识字,她将书递给了小胖子,小胖子有些不满的说道:“阿母,我今日与何师习了四个时辰!”

“这是天书,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你要记得,这本书,谁也教不了你,何师也不可,你自己读,能读多少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我儿,你要记得,你乃天选之子也,莫要使天书蒙尘!”

说完,董氏头也不回的下了阁楼,也不许任何人上楼,小胖子无奈的翻开了书,他不喜读书,可是阿母的话,他不敢不听,何况,刚才阿母的话,也激起了他心里的几分好奇,“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

只是读了一句,小胖子整个人就蒙了,这曹操是何人也?太祖武皇帝?皇帝不都是跟自己一样姓刘麽?莫非是前朝帝王?可这汉相国曹参之后又是甚么情况?

且不管阁楼上失魂懵痹的小胖子,董氏听闻兄长到来,急忙出门相迎。

董宠在小厮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来到了主房厅,早有家奴铺好了坐席,董宠跪坐其上,董氏进来,与董宠行礼拜见,长兄如父,董宠受了此礼,他们年幼失父,之后失母,是董宠一人将董氏拉扯养大,固董氏格外敬重兄长,董宠笑了笑,言语道:“多日不见汝,此番路过,正好寒暄一二。”,董氏笑道:“阿郎也是想念舅父,昨日还曾提起你来!”

董氏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董重,董重立在父亲身后,倒也仪表堂堂,汉人最重仪表,见得侄儿如此,董氏也是大喜,说到:“大郎也是翩翩君子了,到婚配之年了!”,董重害羞的低着头,拱手说道:“拜见姑母,小侄还要建功立业,婚事未曾想过....”

这番话,却是让董氏与董宠都大笑起来。

三人寒暄了片刻,董宠便挥了挥手,说道:“你可出去,在府内转转,吾还有要事与你姑母详谈。”,董重应诺退去,董宠又说道:“不可私自外出,若是敢外出浪荡,打断汝腿!”,董重点头再拜,这才离去。

“兄长,对大郎何必如此严厉?”

“哎,竖子不足以成事,倒是不见宏儿?”

“哦...他...正习,不能外出。”

董宠沉默了片刻,方才将自己的梦缓缓说出,董氏也是听的目瞪口呆,心里思量着,犹豫了片刻,看到兄长面色不悦,便将金鱼之事说来,却未有说出天书之事,只说将金鱼喂与刘宏之类,听闻此些事,董宠大笑起来,拍手叫到:“来了!来了!吾董家之大富贵也!”,董氏一愣,脑海里却是想起了刘管事当日之所言,可是见到兄长如此开心,也不好再说甚么。

而此刻,董重却在侯府之中乱转,在小厮的簇拥下,董重大摇大摆的走在府邸之中,心里却在思量,听闻管事刘老头,半截身子已入土,若是他早些死,自己定要求姑母,在这侯府内求个家宰的位置,到时候,自己天天都可以如此威风,正想着,忽然想到没有堂弟刘宏的身影,便看着身边小厮,问道:“表弟何在?怎见之不得?”

“这...少君侯在楼阁习,主母不许吾等打扰。”

“哎,今日难得临侯府,怎能不见表弟,岂不失礼?速速带我去!”

“不可啊,董君,这般会引主母怪罪...”小厮们苦笑着说道,却没有一个带他去的,顿时,董重心里便怒火滔天,自己好歹算是主,这些家奴竟不给自己半点脸面,气煞我也,当真以为我不知阁楼在何处?董宠面色阴冷,推开了面前的此些小厮,便朝着阁楼的方向走去,小厮们纷纷阻拦,叫道:“此事不可啊,要主母应允方可!”

“拦我者死!”董重握了握腰间剑柄,汉人多佩剑,无论士子游侠,或是浪荡郎君,都以佩剑为荣,家奴们无奈的看着董重走向阁楼,互相看了一番,却朝着外府走去,董重只以为他们要去找姑母告状,心里并未在意,自己可是姑母最疼爱的侄儿,来到了阁楼门前,此处也有两个健奴守着,两个健奴也配着长剑,冷冷的盯着董重。

董重只觉得格外愤怒,拔出剑来,叫道:“尔等以为重是何人?只见表弟一面,为何如此阻拦?觉得我董重不配与少君侯相见不成???”

健仆甚么也没说,只是冷冷看着他,手各自放在腰间剑柄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阁楼门忽然被推开,圆滚滚的小胖子走了出来,有些不满的叫道:“何人敢在此喧哗!”,见到了董宠,小胖子双眼一亮,叫到:“阿兄来了,舅父可也来了?快快上来!”,听到这话,那两个健仆才让出了道路,董重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上了阁楼,小胖子拉着他的手,把他带了进来,跪坐下来,便问东问西。

董重也是疼爱这幼弟,甚至比起自己那胞弟还要喜爱,毕竟这幼弟不会与自己争宠。

交谈了片刻,董重这才注意到了木案上摆放着的那黑色书籍,这光滑的外表,一下子便吸引了董重,他好奇的拿起书,翻了翻,“三国志?这是甚么书?”,看到连兄长也不认识此书,小胖子格外得意,阿母的嘱咐被抛到了脑后,兴高采烈的讲起了自己的光辉事迹,听到金鱼,听到腹中书,董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可是想起阿父那个梦,又看了看手里这奇特的书,他信了!

“阿郎,我...还有些事,我先告退!”董重急急忙忙的告别小胖子,转身便朝着阁楼下跑去!

他要这些事告诉父亲,那可是天书!莫非是幼弟有天意在身?若是如此,将来自己岂不是皇亲国戚?想起如今威名赫赫的窦氏外戚,他双眼火热,浑身都炽热起来!

“呜”,瞬间有一手从背后捂住了董重的口鼻,董重大惊失色,疯狂挣扎!

“扑哧!扑哧!扑哧!扑哧!”,一把短刃从背后直插进后心,连插数下,董重双目圆瞪,浑身颤抖,却发不出声来,嘴里流出血来,双眼滴落几滴泪水,缓缓停止了挣扎,刘管事从背后拔出短刃,对着周围几个小厮挥了挥手,小厮们连忙扶住了董重的尸体,几个人合力便迅速搬走,又有小厮清理地面上血迹,刘管事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董重的尸体,摇了摇头。

“无论你打的是甚么心思,这天书都只能是属于少君侯一人的,其余接触者,死。”

刘管事又朝着远处的阁楼远远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只有周围淡淡的血迹,才能证明一条年轻生命的消逝。

===第0007章 太祖少时===

对于外面的事情,小胖子丝毫不知,他还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书,书里内容,他也是半懂不懂,毕竟自己所学的,也不过半本公羊传,而这天书,很多字自己也不认识,只能挠着头,乱读一通,在这么一大堆传记之中,他还是喜欢看武帝纪,这个叫做曹操的他非常喜欢,并不是因为他作战勇猛或多么伟大,而是

“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喎口;叔父怪而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

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乃疑焉。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

这真的是人才啊,莫非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的都是人才麽?

小胖子莫名生出一股知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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