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民内部矛盾
回到车上,陈实舒展了一个筋骨,掏出一根烟,问:“警察同志,我可以来一根吗?”
“随便!”林冬雪生硬地说,“对了,我把钱还你。”
陈实掏出手机,递过来,上面有个二维码,林冬雪正要扫突然发现那是微信名片,她皱眉道:“你弄个转帐二维码啊?谁要加你微信!”
陈实笑着点上烟:“加个微信又怎么了?”
“谁要加你微信,你一个犯罪嫌疑人,少跟我套近乎!”顿了顿,林冬雪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什么目的?”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清楚,一开始跟我玩欲擒故纵,然后又在我面前扮好人,然后又想拿一双鞋讨好我,别以为这些能瞒得过我,你什么背景我同事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
陈实一脸苦笑:“我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要不你提个醒?”
“9月10号晚上,你干了什么?”
“接活,跟几个哥们吃饭,然后回家洗澡睡觉。”
林冬雪冷笑:“就这些?”
“你指望一个的哥的生活有多么丰富精彩?要不,你再给我提个醒,帮我回忆回忆?”
“少来,你在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陈实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我这张英俊的脸,这是犯罪嫌疑人的长相?”
“坏人脸上又不会写字!”
“那可不一定,坏人脸上写的不是汉字,那种字是需要敏锐的眼睛才能看出来的,就比如说刚刚那个抢包贼,我一眼就看出来他慌慌张张,不像好人。”
手机响了一下,林秋浦已经发了几条信息:“怎么还没到?”
林冬雪说:“开车吧……等等!”
她推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拉过陈实的手,那是一张白皙纤细的手,完全不像长年趴活的的哥,陈实笑着说:“怎么了,你会看手相?”
回答他的是喀嚓一声,一副手铐铐在他腕上,林冬雪准备把另一端铐在自己手腕上,陈实指点她:“笨蛋,这样我怎么开车,把我的左手铐在方向盘上啊!”
林冬雪瞪他一眼,陈实解释:“我右手要换档,要握方向盘,你开过车吗?”
“少废话!”
林冬雪解开他的手铐,探过半个身子铐住他的左手和方向盘,陈实看着破绽百出的林冬雪暗想,这个时候就算打晕她再抢走钥匙也不成问题。
同时他也在想,这姑娘的身材真好啊!
重新发动汽车,陈实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
“我才不会跟一个犯罪嫌疑人废话!”
陈实挠挠脸颊:“你瞧你一口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多难听啊,万一我不是呢?”
在那双眼神灼灼的注视下,林冬雪突然有些动摇,这人确实有点不太像,可是转念一想,背景那么不干净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是。
“不存在!”
“我说万一我不是呢!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我最后被证明是清白的,你请我吃饭。”
“我才不要!”
“小姐,你看我一个的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你们请去喝茶,对你们来说是件小事,可对我是件大事,且不说我的同事会怎么想,家人会怎么想,我今天误工少挣了几万块,你们赔偿吗?”
“几万块?你当你开的车是镶钻的啊?”
“那可没准,万一我载个要去医院生孩子的富婆,人家一高兴给个大红包。”
“油嘴滑舌!”林冬雪厌恶地说道,她最讨厌这种男人,比对纠缠不休的徐晓东还讨厌。
陈实毫无自知之明,不停地拿胳膊肘搡她:“怎么样,对你来说也不吃亏!”
“好啊!”林冬雪赌气地说,“我答应,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陈实一脸微笑地目视前方。
陈实老实了一会,经过一个红灯的时候,他低头玩起手机,突然林冬雪的手机响了,微信上提示一个顶着吴彦祖头像,名叫“大灰狼”的人加她好友。
“原来你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啊!”陈实笑嘻嘻地说。
林冬雪瞪他一眼,陈实催促:“接受呗,不然之后请吃饭,你怎么联系我?”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林冬雪点击接受,同时设置不让对方看到朋友圈。
来到刑侦大队,林秋浦等人站在外面,几乎是夹道欢迎的阵势,同事们纷纷围过来,称赞林冬雪运气好到爆炸,竟然一出门就把犯罪嫌疑人拎回来了。
林秋浦郑重其事地说:“冬雪,这案子要是破了,记你一等功。”
这时车门开了,陈实笑着向大家招手:“大家好,我叫陈实,这都快中午了,管饭吗?”
众人目瞠口呆,没见过这么自来热的犯罪嫌疑人,林冬雪小声叮嘱:“这家伙滑头得很,千万别被他绕进去!”
林秋浦叫出两名警员:“小海、小王,带他去审讯室!”
两小时后,审讯室的门突然撞开,两名警员冲出来:“我受不了了,这家伙歪道理一套一套的,逻辑还贼缜密,根本说不过他,队长,还是你亲自来吧!”
林秋浦把茶杯一墩:“我去会会他!”
林冬雪抓起外套:“我也去!”哥哥被刁难的样子,要是不能亲眼看到,实在太可惜了。
两人来到审讯室,陈实抱怨:“这椅子好难受啊,我的痔疮都快犯了,能不能给个垫子?”
林秋浦放下资料,哼了一声:“在你选择做出触犯法律的行为时,就注定了会得到这种对待,想要舒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陈实说:“我再次声明一件事,我不是罪犯,目前仅仅是犯罪嫌疑人,你们这种对待罪犯的态度,我认为是敌我不分,误判了人民内部矛盾和人民外部矛盾,往小了说是工作失职,往大了说就是立场问题!”
林秋浦怒拍桌子:“少给我玩弄外交辞令,我不跟你兜圈子,9月10号的晚上,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交代!”
“那我正面回答你!”陈实掰着手指开始回忆:“6到7点半,我和几个哥们在大排挡吃饭,7点半到凌晨两点我一直在拉客,你可以查询我的记录,凌晨两点半我回到住处洗澡睡觉。”
笔录员小声说:“他刚才也是这样说的!”
第5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秋浦望着陈实冷笑,陈实也在冲着他笑,林秋浦说:“看看我身后这八个字,念出来!”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发音标准吗?”
“你这种不老实的犯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真的以为……”
“注意你的措辞,林大队长,我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犯人,我仍然是合法公民!在没有拿出证据的前提下拘留、审讯我,这行为本身就已经违法!”陈实寸步不让。
“没有证据!”林秋浦勃然大怒,“那我帮你回忆一下,9月11日凌晨两点,一位名叫古梦醒的女乘客坐上你的车,乘车期间她发给男朋友的短信证明,你曾对她有过语言骚扰,第二天她的尸体在江边被发现,有明显的奸杀迹象,你敢说你是完全清白的吗?”
三双眼睛都在紧盯着陈实,陈实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正常。
“11号凌晨,是有一个漂亮的女乘客坐过我的车,但我送她抵达了目的地,枫之林酒店,我的行车记录仪可以作证明。”陈实平静地说道,这种处境下再不说出真相,反而更容易遭到怀疑。
“行程起点是哪里?”
“石猴子路旁边的一家烧烤摊附近,我当时在那里趴活,呆了两小时左右。”
“为什么呆这么久?”
“我睡着了!”
“据我所知,从石猴子路去往枫之林酒店的途中会经过案发地点。”
陈实一翻白眼,无奈地摇头笑道:“去调取我的行车记录仪!”
“那是可以伪造的。”
陈实大笑:“你TM究竟想知道什么真相,我告诉你你又不相信,我说有证据你说是伪造的,你现在巴不得我把这口黑锅痛快地背了,你当破案是相亲啊,看着合适就行?”
“注意你的措辞!”林秋浦冷冷地说。
“我一个清白公民,好端端地被拘到这里,大中午的也没口饭吃,连杯水都没有,被你们言语羞辱,逼我认罪,我TM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林秋浦露出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拿起电话讲了几句,林冬雪问道:“你对那名女乘客有言语骚扰,此事属实?”
陈实像背书一样说道:“我国法律对口头方式的性骚扰界定如下,以下流语言挑逗异性,向其讲述个人性经历、黄色笑话或涩情文艺内容,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口头性骚扰事实,只是普通的搭讪。”
“不要偷换概念,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对该乘客进行言语骚扰。”
“是你没有搞清楚概念,在你看来,何种程度称得上骚扰,普通聊天?询问联系方式?调查家庭情况?还是法律意义上的性骚扰?”
林冬雪有点无言以对,她换了一个角度:“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似乎对车上的女乘客表现得过分热心,在凌晨两点,对单身女乘客过分热心,我认为非常不合适。”
“那是你认为。首先,我这人话多;其次,我喜欢异性;最后,我单身,看见年轻漂亮的女乘客上车,聊两句有什么不对的吗?刚刚在车上,我和你的对话,有侵犯到你吗?”
林秋浦问林冬雪:“这家伙刚刚在车上和你说什么了?”
林冬雪捋捋头发,慢慢答道:“就是普通对话罢了。”
陈实得寸进尺:“作为单身男性,我认为和异性无论在任何场合、时间搭讪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身为的哥,我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车上,不和乘客说话,我要憋死啊?”
林秋浦一拍桌子:“少在这里避重就轻!眼下的事实是,死者曾坐过你的车,并且你对其进行了言语骚扰,随后她遭人奸杀,在去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上!”
陈实搔搔脖子:“你这么一说,好像还蛮有道理,那啥,给根烟呗!”他勾勾手指。
三人面面相觑,在这里要烟就意味着要招供,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撂了,林秋浦过去给他递上一支红塔山,正要给点上,陈实说:“少来少来,你身上带了两包烟吧,一包给犯人抽的,一包自己抽的,把你那包中华拿出来,糊弄谁呢?”
“你!”
“当我的鼻子是摆设吗?你身上一股中华烟味。”
林冬雪捂嘴偷笑,林秋浦没好气地掏出一包硬中华,给陈实点上,畅快地呼出一口,三人等他撂,可是从他嘴里吐出的除了烟雾,还是烟雾。
眼看着一根烟要抽完了,林秋浦催促:“哎哎,该说实话了吧?”
陈实望着天花板动情地说道:“三十年前……”
“怎么又扯到三十年前了?”笔录员低声吐槽。
“三十年前一个秋天的晚上,你家外面的马路有条狗被车轧死了,第二天,你出生了!”
“你!”林秋浦站起来,把桌子拍得山响,“胆大包天,污辱执法人员,你找死!”
陈实弹掉烟头:“我说了这是因果关系吗?我说了吗?”
林冬雪掩嘴偷笑,林秋浦气得直瞪眼睛,笔录员有些发懵,不知道这段该怎么记。
陈实说:“你刚刚说的几件事,都是事实我承认,但摆在一起不代表就有因果关系,这是基本的逻辑,在没有明显证据之前,它们仅仅是的孤立的几件事!”
“很好!很好!”林秋浦气得不知所措。
林冬雪暗想,这家伙不像其它罪犯那样胡搅蛮缠,实际上他一直在就事论事,没有丝毫回避,而且所说未尝没有道理,拥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此人看来不简单……说不定有一个更简单的真相,他压根就不是凶手。
林冬雪扫了一眼林秋浦的怒容,为自己内心的动摇感到羞愧。
有人敲门,警员把行车记录仪的鉴定结果送来,林秋浦扫了一眼,与来者交换了几句话,点头示意他退下。
林秋浦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呵,你所谓的证据对你相当不利……”
“你少来了!”陈实不耐烦地说,“连诈供都使上了,我看你是真黔驴技穷了,那天凌晨就跑了一单,去哪没去哪我会不知道?”
被识破诡计的林秋浦一脸讪讪:“你骂谁是驴?”
“你语文学得不好吧?我骂你了?黔驴技穷这是个成语哎,难道我要说林队技穷?再说,驴这么勤劳聪明的动物到你这怎么就成脏话了?给我向全天下的驴道歉!”
林秋浦气得面红耳赤,他头一次被一名嫌疑人如此羞辱,看来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林秋浦拿起电话,故意提高音量:“小王,把监控关了!”
第6章 案上一滴墨,民间千滴血
林冬雪当然了解她哥,他这个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动用私刑是绝不可能的,这是他惯用的吓唬嫌疑人的手段。
不出所料,陈实丝毫没有被吓到,脸上反而带着轻蔑的笑,他双手拍着巴掌:“原来林大队长是个追求低碳节能的人,知道这场审讯没有意义,就把摄相头关了。”
“喜欢笑就多笑笑吧,待会就怕你笑不出来了。”林秋浦拿起一沓打印纸,走到陈实面前,把纸一撂,“你的履历可真够丰富精彩的啊!”
陈实瞥了一眼,道:“这些是我过去干的,怎么了,这就是你们怀疑的理由?”
“一个劣迹斑斑的刑满释放人员,凌晨两点载着漂亮的女乘客,且对她进行言语骚扰,随后女乘客遭到奸杀,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非常不同意你的话,政府设立监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我们这种人改造,一个过去走过弯路的人,经过国家的改造重返社会,不偷不抢,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难道不应该是值得鼓励的正面典型,怎么到你那却成了被怀疑的理由?照你这样说,我们这样的人出来之后非得重操旧业,才合情合理是不是?”
“少在这里绕弯子,说,你那天晚上究竟干了什么?”
陈实不耐烦地拧起眉毛:“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死活不相信,我理解你的想法,我国庭审采用的是有罪辩护,但我觉得你把这套策略带到审讯室来,只会酿成大量冤假错案,哪怕我自己走进派出所,说人是我杀的,你们要做的也是千方百计找到我的犯罪证据,才能定我的罪!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你们手上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证据,却在这里红口白牙威胁一个清白的公民认罪,你这样做对的起祖国的培养,对的起你身上这身制服,对的起百姓吗?”
“你!”林秋浦气得来回踱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哥!”林冬雪小声提醒了一声,生怕林秋浦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惹毛了林秋浦的陈实毫无自知之明,还在那里白乎:“假如今天我认罪了,首先我个人受到了侵害,我的家庭也会跟着遭殃;然后死者没有沉冤昭雪;最后真凶逍遥法外,也许不久的将来他还会继续作案,你一下子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林大队长,案上一滴墨,民间千滴血,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林秋浦气急败坏地扬起手。
林冬雪和笔录员都吓坏了,就在这时,陈实突然把脑袋往不锈钢的档位上重重磕了一下,磕出一个红印,他抬起头,一脸狡猾的笑。
“你干什么?”林秋浦呆住了。
“打人啦!林大队长打人啦!”陈实扯开嗓子囔囔。
“住嘴!不许喊!”
陈实阴险一笑:“现在这里没有监控,我脑袋上这个伤,出去可解释不清哦!”
“荒谬!”林冬雪也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有我们两个在场,你还想讹人?”
“你们两个的证词有用吗?一个是下属,一个是妹妹,我国法律重物证轻人证,再加上亲属避嫌的原则,真要上了法庭,你们觉得你们能说得过我?”
林冬雪和笔录员面面相觑,这家伙太厉害了,瞬间反客为主。
林秋浦吼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派出所,讲法讲理的地方!没有证据强制拘留、审讯;违反审讯条例关掉监控器;嫌疑人身上出现伤痕,仅此三点,我不必找龙安最好的律师,随便找个刚毕业的小律师,你也百口莫辨!作为执法者经常会忽视一件事,我现在提醒你,法律不光约束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也约束你们!”
一阵沉默,林秋浦汗流浃背,用手指勾着脖领,那是他无可奈何的表示。
林冬雪说:“哥,有件事我忘了说……”
“你说什么?”林秋浦不敢相信地看看她,又看看一脸微笑的陈实,“逮捕途中,他竟然缴了你的枪?”
“是……是的!”林冬雪羞愧地承认,“所以我觉得,他也许真的不是。”
陈实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就像那几件事加在一起制造了对他的怀疑一样,他所做的几件事,也慢慢改变了林冬雪的想法。
从常识来说,男人往往要比女人更固执一些。
林秋浦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子边拿起电话,交代了一句:“放人!”
陈实离开派出所的时候,专案组炸开了锅,头一次遇到连林大队长都拿不下的嫌疑人,为了照顾脸面,林秋浦自言自语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他还会再来这里的!”
没想到五秒之后陈实又回来了,林秋浦吓了一跳:“你还想干嘛?”
“我车呢?”
林冬雪说:“停到地下车库去了,我带你去取。”
“有劳!”
林冬雪带陈实来到地下车库,陈实居然把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林冬雪噗嗤一声乐了,“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还能把你的车怎么样了?”
“万一有个划痕什么的,我找谁说理啊!”陈实点上根烟,倚在车门上勾勾手指。
林冬雪暗想这家伙好没礼貌,但还是走过去了,陈实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帮你破案!”
“什么?”林冬雪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帮你破案,要不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拉倒吧你,破案可不是耍嘴皮子,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听我说,直觉告诉我,这案子另有蹊跷,极有可能是一桩蓄谋已久的谋杀。”
“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你哥在我这里碰了钉子,接下来他会这样查——调查当晚经过命案现场的其它车辆,扩大目击证人范围,以及调查我身边的朋友,我明确告诉你,这些方向是完完全全地浪费时间,你们将错过最佳的破案时间,放跑真凶,如果我说中了,今晚带上尸检报告来找我!”
陈实把烟头弹掉,拉开车门,临走前冲林冬雪扬了扬下巴:“晚上见!”
林冬雪完全懵了,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车库门口,才跺着脚骂道:“自作聪明!”
第7章 未卜先知
吃过午饭,林秋浦召集大家去趟会议室,林冬雪进来的时候,见徐晓东正眉飞色舞地对几名女警员说:“听说没有,上午林队被一个的哥戏弄得哑口无语,最后乖乖放人了!”
“瞎说些什么呢!”林冬雪撂下手里的资料。
女警员们各回各座,徐晓东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我也没别的意思嘛,你不要动气,我看这家伙是个老油条,没有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离我远点!”林冬雪嫌弃地说道。
“林大小姐,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嘛,要不我晚上请你吃火锅?”
“滚滚滚,谁稀罕!”
这时林秋浦进来,底下立马安静,林秋浦清清喉咙说:“目前这案子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我们手上还是缺乏证据,我知道各位查案辛苦了,但仍然不能松懈……”
简单地汇总了一下目前手头上的情报,林秋浦给警员们分派任务:“小齐,小王,你俩去趟交管局,调查一下当晚经过命案现场的车辆有哪些;晓东,老王,你俩在现场周边走访一下,我需要扩大目击证人范围;其它人,我会给你们发一份上午的审讯记录,你们去核实一下陈某所说的情况是真是假。”
林冬雪瞪大眼睛,难道陈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几乎连措辞都一模一样!
有人站起来提问:“林队,你还觉得陈实有嫌疑?”
林秋浦回答:“我不相信他是完全清白,此人极可能是一个突破口,不能轻易放掉!”林秋浦说得铿锵有力,不少人信服地点头。
若不是陈实有言在先,林冬雪可能也会跟着赞同,现在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尽管一直以来讨厌哥哥,但她从不否认哥哥的能力,可是现在她却在怀疑这一点。
后面的话林冬雪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林秋浦宣布解散,她才站起来往外走。
第一时间给陈实拨过去电话:“你在哪?”
“看来我说中了?”电话那头还是漫不经心的声音。
林冬雪实在不想抬举这家伙,就说:“勉强蒙对了。”
“哈哈!”陈实大笑,“我现在在枫之林酒店外面,带上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过来,给你一小时。”
“哎哎!”林冬雪叫没叫住,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林冬雪气得跺脚。
尸检报告之前队里影印了好几份,林冬雪轻易地搞到一份,至于现场照片她只能溜进林秋浦的办公室,用手机偷摄下来。
林冬雪叫了一辆车来到枫之林酒店,左看右看,正准备拨电话,陈实在喊她:“这边这边!”
陈实大咧咧地坐在一家牛肉面馆里面,正在吃面,林冬雪在旁落座:“你倒是清闲!”
“我在查案。”陈实吸溜溜地吃了一大口面条。
“跑这里查什么?”
“我反复跟你们讲,那天晚上的女乘客是在这里下车,你们死活不信,我只能亲自跑一趟喽,不过人家不让我看入住记录,还得借你的证件一用。”
“枫之林酒店?可是那女人半路上就死了,按理说……”
陈实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还认为人是我杀的?”
“说不准!你这么狡猾!”林冬雪突然想,自己在干什么啊,眼前这人很可能是真凶,她居然和他在讨论案情。
陈实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坦荡自信,哪里有半点凶手的感觉,但也说不准,林冬雪在警队里呆了半年,参与过几桩案件,但都是敲敲边鼓,从没有参与过核心调查,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感觉。
陈实从她手里拿过尸检报告,一边打开一边说:“你要是相信我,我回头送你一个头等功。”
陈实扫了一眼尸检报告,念出上面的几句话:“后位勒毙……勒沟与耳廓平行……死者身上验出微量酒精……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死者的胃容物里找到酒精了吗?上面没写!”
林冬雪说:“死者是一名医药代表,平时应酬较多,据其同事称当晚她有饭局。”
“喝酒了吗?”
“应该喝了吧?”
陈实乐了,“林大小姐,你查案全靠蒙吗?”
林冬雪脸上一红,辩解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凶手显然是见色起意,死者吃喝过什么,与案情关联不大。”
“你这话槽点太多,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案子侦破之前,一切细节都是重要的。我告诉你这个细节意义何在,如果胃里没有酒精,血液里却有,那么死者很可能是通过其它方式摄入的。”
“其它方式?”
“你还真是笨呐,酒精是一部分药物的溶剂,比如乙醚!”
林冬雪恍然大悟,陈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尸检报告旁边补充一句:“胃容物是否存在酒精,血液里是否含有麻醉药剂成分。”
他说:“死者是医药代表,医科生,如果是身边的人行凶,出现麻醉药剂的可能性很大。”
陈实继续看文件,他用手指敲打着那张纸,道:“有过性行为、衣服破损、身上有多处淤青,据此就得出强奸杀人的结论,我认为有点草率。”
林冬雪仔细考虑他的话,突然说:“你就算想洗刷自己的嫌疑,也不能这样混淆视听,这怎么不是强奸了?”
陈实猝不及防地问:“你是处女吗?”
林冬雪的脸唰一下红到耳根,气得拍桌起立:“说什么呢你!”
“强奸的甄别不能全凭这二者,在被外人强制发生性关系的时候,由于身体没有性唤起,私处干涩,往往会伴随撕裂、出血,内部擦伤的位置又可以判断凶手采取的体位。仅仅因为有过性行为就断定是强奸,我认为相当草率,难道不能是死者在死亡前与他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呃!有道理!”林冬雪不情不愿地承认。
“在此基础上,奸杀就更加不成立了,试想如果是强奸的话,凶手必然要控制住死者的手脚,采取前入位,即便是勒毙也是前位勒毙,可是死因却是后位勒毙,我想象不到凶手是如何完成这一套动作的。”
“这也未必啊,也许是办完事之后,突然杀人……”林冬雪脸红红地说道。
“我说的是大概率事件!凶器从形态上看是一根很粗的绳子,似乎是跳绳之类的,按照你们的假设,这是一桩激情杀人,现场出现一根跳绳,这也属于不合理。”
一边说陈实一边在文件上写上自己的补充意见,整张纸快被写满了。
林冬雪深感佩服,这家伙明明是个外行,可是所说的却句句在理,简直比在刑侦课上听讲还要受益。
“强奸杀人,依我看,极可能是伪造出来的!”陈实道出自己的结论。
“什么?”
“凶手在误导你们!”
林冬雪认真思考陈实的话。
“还有一件事,说出来怕你不相信!”陈实说。
“什么?”
陈实把死者正脸的照片推过来,“这个女人,并不是那天晚上坐我车的人。”
第8章 凶手是女人
林冬雪大惊失色:“不是同一个人……不对,她的手机显示明明坐过你的车,你在耍我!”
陈实无奈摇头:“林大小姐,你要是还认为我是凶手,那咱们没法继续讨论下去了,难道带着手机的就一定是本人吗?”
“那你的意思,当晚拿着死者手机乘坐你的车的人是凶手?可她是个女人哎!”
“我刚刚都说了,奸杀是伪造的。”
“凶手是个女人?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陈实示意她坐下:“别凭感觉猜测,坐我车的女人也未必就是凶手,咱们接着分析。”
陈实翻阅手机上的现场照片,注意到一个细节,死者的右手掌有一个圆形的印痕,上面有些图案,但已经很模糊了。
陈实问:“死者手中握的东西,在现场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仔仔细细找过了。”
“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现场有人在复勘,我没法带你去。”
“我就是说说,你注意到没有,现场是一处退了水的石滩,摩擦系数很大,死者衣服单薄且多处撕裂,如果说死者真的有被强奸过,那么身上应该会出现大面积的生前擦伤,然而并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陈实笑了,“除非凶手是把死者吊起来干的。”
“混蛋!”林冬雪把一杯茶水泼到他身上去了。
“哎哎,你这个人!”陈实发着牢骚用纸巾擦拭。
陈实继续看,林冬雪问:“还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只能看出这么多,除非让我亲眼看看尸体。”
“切,你会吐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呀!”
陈实把资料和手机交还给林冬雪,陈实分析的这些,建立了一套更加完美的罪案假设,把所有的细节都圆了进来,林冬雪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热衷港台警匪片的的哥,这回答你满意吗?”陈实笑笑。
“少来了,我才不信!”林冬雪盯着他的眼睛。
陈实点上一根烟:“这么说,你愿意和我合作了?”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不和来路不明的人合作。”
“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姑且我当成一个民间高手吧,等咱俩彼此熟悉了,我再告诉你我是谁!”陈实猥琐地挑了下眉毛。
“谁和你彼此熟悉,少占我便宜!”林冬雪扬着粉拳要揍他。
“哎哎!”陈实连连告饶,等林冬雪消停下来,他说:“咱俩定一个合作章成!”
“你说!”
“首先,别老追问我的身份,我总得有点隐私是不是;然后,此事暂时对外保密,我暗中帮你出谋划策,功劳嘛全是你的,当然奖金要不要分我一份,就看你个人了;最后,我需要你对我完全信任。”
林冬雪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一个民间高人主动提出帮她破案,还不占她的功劳,她问:“你图什么呢?”
“我喜欢啊!”
林冬雪脸一红:“瞎说什么呢!”
“我说我喜欢破案啊,再说眼睁睁看着你哥弄错方向,我坐不住,我这人就是嫉恶如仇,看见闲事就想管。”
“你这么高尚?”林冬雪一脸不相信。
“我说过,高尚和无私是两码事,事后我可是要报酬的哦,你得请我吃饭!”
林冬雪咬着嘴唇,这家伙高深莫测的,实在看不透,姑且相信他一次吧,看上去他确实有破案的能力。
毕竟,她比谁都想立功,让其它人刮目相看。
“成交!”
陈实伸出一只手,林冬雪戒备地说:“干嘛!”
“合作的仪式!”
“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
林冬雪伸出手,同他握了握,陈实的手很细腻很温暖,完全不像一个的哥的手掌。
两人来到枫之林酒店,陈实对前台人员说:“我刚刚说我证件没带,还不信,现在我带个真警察过来,信了吧!”
陈实递个眼神给林冬雪,林冬雪掏出证件:“我们正在查案,希望贵酒店配合。”
前台人员狐疑地瞄了一眼陈实,道:“你们要查什么?”
“9月10号到9月11号的登记入住记录。”陈实说。
前台人员调出电脑资料,陈实扫了一眼名单,问林冬雪:“死者古梦醒的男友叫什么?”
“沈军!”
“显然他当天没有在这里登记入住,你们走访这人了吗?”
“呃!”
“注意力全放我身上了吧!”陈实对前台人员说:“你们这里有停车场吗?”
“有,旁边就是!”
陈实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确实停了不少车,他说:“停车场有监控吗?”
“有!”
随后两人来到监控室,调出当天的录像,陈实直接用八倍速,眼睛不眨地盯着屏幕,屏幕右上角显示凌晨两点的时候,他突然按下暂停,指着屏幕右侧出现的一束强光:“这是我的车!”
“确定啊?”林冬雪不敢相信。
“自己的爱车,我当然不会看错,当天那名乘客确实要求我在这里停车的。”
监控正常播放,画面中,陈实的车离开之后,一个穿着A字裙的女人走到停车场,因为是黑夜,加上她移动得很快,脸不是太清楚。
“没有开车,却往停车场走!”陈实喃喃道。
两人继续看监控,想看看这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之后倒是有几辆车离开,林冬雪一边看一边在纸上记下车牌号。
“不用记了,她不在这几辆车上!”陈实说。
“你怎么知道?”
陈实把监控倒回去一段,一辆黑色家用车经过的影像,他一帧一帧地播放,在某一帧停下,指着车下面,那里隐隐露出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
“她借着这辆车的掩护,和我们玩了一个大变活人的魔术!”陈实笑道,“看来她进来的时候发现了监控,有意躲避,不想再被拍到!”
“果然可疑!”林冬雪这回终于相信,凶手另有其人。
“我考考你,接下来你要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