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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 字数:30211 更新:2022-10-03 02:18:15

第七章 十面埋伏

  “怎么办?”所有的少年修士都在心里盘桓着利害取舍。

  要是进入‘巨灵界’碰上罗刹土著,他们惟一能仰仗的就是自己的武艺,可人家也是吃刀头舔血这碗饭的大行家。比起方方面面都很中庸的人类,罗刹体格壮硕、五感敏锐,能像猎犬一样衔尾追踪,能像猫头鹰一样黑暗视物,对潜在的危险有图钉般尖锐的直觉;茹毛饮血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必要时他们甚至可以像鬣狗秃鹫一样靠腐肉过活——除了修士,谁能应付这样的变态?

  放弃这次的机会?

  这可是‘析木神罡’啊,这种仙缘气运要是错过了,修真朝圣、大道长生不是一句屁话?

  也不是所有的少年修士都在两头为难、犹疑不决,掌教至尊的话音刚落,频频发问的‘花木兰’、风云第一刀祈典、以及另外三男一女四个随身自带兵器,看上去颇有两把刷子的菜鸟,毫不犹疑地涌到兰锜跟前,捡了合手的兵器,挑一个檀香木盒打开看了看,甩手背到了肩上。

  “记着,这个时空道标有些异常,‘太阴潜行隧道’在巨灵界那边有三十三个随机分配的多向出口,你们抵达之后,身边有可能是孤身一人也可能会有同门作伴,但无论面临什么情况,都要泰然处之。”金刚三藏很细心地让六位先行者将身上的令牌、智珠交出来再上路,这些都是蕴含灵气的法器,带进‘小须弥世界’,铁定会被巨大的灵压毁掉的:“记住,时空隧道是靠月光作为原动力支撑的,一旦得手立刻返回,本座不会无休止的在此等待你们!”

  “老祖宗您就瞧好吧……”祈典拍了拍腰间的掩月宝刀,那叫一个自信和狂诞:“吾观罗刹,如插标卖首、土鸡瓦犬耳!”

  “猴崽子,你当这是唱戏哪。”金刚三藏哈哈一笑,带着三分戏谑一屁股将他踹进了时空隧洞:“记着,本座只给你们两天时间,届时能活着回来再跟我卖嘴不迟!”

  被六位勇先锋一刺激,菜鸟们纠结了一阵之后,大多咬咬牙选择了富贵险中求。

  临阵退缩的只有三个人,要么是半路出家,没练过武的插班野草,要么是平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实在没什么底气的小油条。

  常凯申没有搭理四位小辣椒的连番催促,静静观察每一个同门的反应,一直拖到最后才付诸行动。

  “哈哈!咱们的状元郎虽然比女罗刹长得还秀气,胆气倒还是挺爷们的,像个佛修的样儿。”

  常凯申踏进‘太阴潜行隧道’时,金刚三藏很诙谐地对他挤眉弄眼开了个小玩笑,手指间变戏法一样多出了三只尾针带钩、通体雪白的玉蜂。

  几道白扑扑的光芒电闪而过,三个缩卵党的脸上各被钉上了一只玉蜂。一眨眼之后,他们全身的皮肤突化为墨汁色,四肢躯干迎风暴涨,吹气一样鼓胀、变形、膨化,一下撑大成了三艘黑黢黢的齐柏林飞艇,无声无息地悬离地面,荡荡悠悠地飘向月凉如水的夜空。

  身体被传送走的那一霎那,冷汗淋漓的常凯申耳畔依稀传来了气球在空中连环爆开的声音。

  女扮男装的那笛是第一个来到‘巨灵界’的法字辈菜鸟修士。

  这个金发紫眸的清丽少女年方十一,出生时‘胎衣覆体、不染母血’,根骨资质是万里挑一的良材美玉。

  她的法号叫‘法琉璃’,是喜无畏上师亲自帮她取得。

  因为她是本届菩提法会的渡劫榜眼。

  那笛渡劫成功的时间仅比常凯申晚了二十个屈指,如此优异的成绩换在往年的菩提法会上,绝对是毫无疑义的渡劫状元。

  之前为了争夺进入时空隧道的首发权,心气高傲的她还跟几个同门发生过一点小小的争端。

  那笛不容许自己在任何方面落后他人。

  绝不!

  时空传送的流光余晕刚在眼前袅袅消散,远方地平线上就有一座外形酷似女阴、高耸云霄的雄伟巨岳,闯入了那笛的眼帘。

  不愧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阎浮世界此时可是黑夜,这里却是艳阳高照。

  金发萝莉从檀香木盒翻检出地图卷轴,简单对照了一下就已经可以肯定,那座蛤蜊状的插天高峰,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岁星十二天罡’就藏在那里,等待着摩诃无量宫的菜鸟修士们前去采撷。

  正当那笛喜上眉梢,心神一懈的霎那,不远处的树林中猝然间猛射出五枝猎猎曳空、粗殆长笛的雕翎流镝。

  换个人来,没准真就被阴了。但那笛是谁,她可是南海神尼的剑法真传弟子,西顿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剑豪!

  飞火流星般的巨矢即将吻中面门的瞬间,金发少女双腿一分,劈叉坐地,身子顿时凭空矮了好大一截,以险到毫巅同时也妙到毫巅的从容姿态,避开了疯狂攒射而至的冷箭。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敌人非常的老辣和果断,第一轮阴袭竹篮打水落了空,眼都不眨一下,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的集火打击接踵又至。

  三个之后从时空隧道中连续传送而出的菜鸟修士,可没有那笛的身手,当场被这个预先设伏的口袋阵射得人仰马翻。

  即便他们全身披着锁子甲也没用,敌方的射术十分阴毒刁钻,专拣毫无遮蔽的面门和眼珠下手,根根夺命,箭箭咬肉。

  有个红发少女被一支巨箭贯穿了樱桃小嘴,斜飞老远,狠狠钉在一棵参天古木的树身上,骄狂的敌人一箭连一箭钉在她的小蛮腰上,飞快的将她剖为了两截。旁观和鉴证自己的死亡是很残忍的事,红发女孩挺了好久都没咽气,眼睛绽放出了非人的光芒,趋于极致的惊恐与绝望,却楞是连半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都躲到我的身后来!”那笛反手拔出背上的松纹剑,轻舒皓腕,抖擞开一团孔雀开屏也似的华丽剑光,将一枝又一枝力道足以媲美攻城弩的强劲巨箭斩落尘埃。有她这个中流砥柱在前方遮风挡雨,之后从时空隧道中传送涌出的菜鸟修士们大呼小叫手忙脚乱了一通,总算稳住了阵脚。

  见到偷袭失去了意义,百步开外的森林中有一只脚上绑着信筒的猫头鹰扑簌簌腾空而去,童童如车盖的绿荫树冠上嗖嗖跳下了四个壮硕而敏捷的身影。

  这四个阴影刺客都是身高丈八、腰大十围的大只佬,头戴造型狰狞的兜鍪战盔,一身勾勒出肌肉形状的金属堡垒战甲,脖子上悬挂着大大小小、血迹干涸的下颚骨串成的‘项链’,举步投足不时砸出一声声地震般的爆响,恍如四尊直立行走的洪荒怪兽。

  最引人瞩目的是这四个巨汉唯一裸露在外的手掌——这TM那哪儿是手啊——简直就是一只只放大了无数倍、鳄皮般粗粝的巨型蛙蹼,上面还粘满了嗡嗡起降的绿头大苍蝇,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要多反胃就有多反胃。

  “罗刹!”有个菜鸟修士刚刚走出时空隧道就碰上了这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大场面,吓得一声怪叫。

  “不要慌!”那笛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目前的置身之所似乎是一个位于茂密雨林中央的草地,四个步步进逼的大块头,已从正前方和左右两侧对大家构筑起了一个完美的C形包围圈。

  新来的菜鸟下意识的瞥了瞥身后,那是一堵刀削般的崖壁,银色漩涡般的时空隧道,如同年画也似牢牢黏附在上面。

  “别做梦了,退回去,掌教至尊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那笛冷冷说道,她的家族不是第一次涌现修士了,一个初入行的新人如果完不成门派任务会是什么下场,她太清楚了——军人在战场临阵脱逃尚且有督战队的鬼头刀伺候着,更何况是崇尚大道无情、物竞天择的修真者?

  “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干掉面前的罗刹,趟出一条血路!”

  四个罗刹猛男在五丈外停住了脚步,抛掉藤弓箭袋一拍肩部的铜帽枢纽,一阵水壶烧开的噗嗤噗嗤喷气连环响过之后,他们齐齐揭开了造型狰狞的兜鍪战盔,露出了蓄有骇人的长发绺,酷似帝王蟹的丑狞面目。

  只是被他们高高突暴的碧绿瞳仁瞧了一眼,一群菜鸟修士的脸蛋竟有如被铁扫帚刷过,心里不觉又是一惊。

  “婆雅稚?”那笛迅速推断出了这四个蟹脸怪的种属,他们的唇颚故意被割开了,如同四片分裂的触手,喘息之间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响,不时隐现白森森的獠牙——在罗刹‘湿、生、卵、化’四大种姓之中,这种割礼专属于‘卵生一族’的男性。

  菜鸟们纷纷皱眉,婆雅稚未必是最能打的罗刹,却一定是最难缠的猪皮膘。因为他们具有特殊的反重力体质,无翅也能飞。

  四个彪形巨汉扔掉头盔,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话,顺道吐出了一串串肮脏细碎的泡泡。见到没啥反应,狞笑着从背后抽出两截亮银色的金属短矛,双手一铰,拼接成了一柄双头长枪,傲气十足地对菜鸟们勾动了几下。

  虽然听不懂罗刹的语言,但菜鸟们用膝盖思考也知道这是对方在发出挑战。

  轻蔑的挑战。

第八章 怒剑狂花

  “正前方这个婆雅稚由我来对付,剩下三个,你们商量着办!”那笛当仁不让地发号施令:“大家要小心!刚刚偷袭我们的罗刹共有五个,前方森林里显然还有一个罗刹藏着呢,待会打起来,务必要小心提防冷箭——那家伙的射术十分厉害!”

  其余六个菜鸟此时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二话不说,两两为伴,操兵持刃冲向了各自的对手。

  四个体型庞大犹如山丘的罗刹猛男,拿鼻毛看面前的这帮小不点,哪怕对方杀气腾腾的猛冲过来了,他们仍然纹丝不动屹立原地,一脸‘且等你们来送死’的渊渟岳峙,成竹在胸。

  那笛踏着细碎的疾步,合身跃起,掌中宝剑抡开一道半月状的银弧,率先发起了攻击。

  ‘喀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过,原本不动如山的婆雅稚猛男登登登连退了好几步。

  他大喇喇地用手中那杆双头长枪横封那笛的凌空斩劈,结果不但鸭蛋粗的金属枪杆被剁成了两段,余势未衰的剑刃犹自将他的胸口砍出了一道二尺多长的裂隙,看上去跟砖头一样厚实的堡垒甲胄完全没起到应有的保护作用,翻卷的破口大股大股的喷出宝蓝色血液,落地之后将绿茵茵的花草腐蚀的浓烟滚滚。

  “嗷——”吃了大亏的罗刹壮汉狂嚎一声,将手中的两段断枪当飞镖狠狠砸向那笛,探手从腿甲上扯下一盘粗硕的皮鞭,在空中抽出一团炸响,化为千头万绪、蛛网横生般的重重鞭影,狠狠打向还不及他大腿高的金发小妞。

  “嘢?!”那笛被这个罗刹的抗击打能力吓了一大跳,必死无疑的开膛一剑,对方硬生生吃住了不说,居然犹有反击之力!她的贴身佩剑‘九霄环佩’可是上古铸剑大师莫冶子采用寒铁之精锻铸的一代名刃,虽然跟修真者的飞剑没法比,但作为凡间兵器来说,也算是‘洞金切玉’、‘迎风断发’的神兵利器了!

  尤其让她感到心痛的是,罗刹具有强腐蚀性的宝蓝色血液似乎对自己的‘九霄环佩’也能起到作用,镜子般光滑的剑脊上,只要是沾染了血渍的部分,都在咕嘟咕嘟的泛起串串泡沫,滋烧出了一片不规则的坑坑洼洼。

  “去死!”那笛再次含愤出手,龙卷般的剑光将两截飞矛远远吹开,人兵合一,逆流而上,疯狂攒刺万花筒般绚烂纷呈虚虚实实的万千鞭影。

  剑鞭交错的刹那,少女修士发现对方的兵器哪是什么皮鞭啊,分明就是一条活生生的双头怪蚺。锋利无匹的‘九霄环佩’虽然金风玉露一相逢就将盘卷上来的蛇鳞蛇肉剐得根根寸断,但削断之后鲜血淋漓的双头蛇首还是携着一股熏人欲醉的腥风,不依不饶的借着惯性扑向了她的俏脸,弯钩毒牙凌风暴张,真要一口咬实了不被毒死也要啃掉半拉脸。

  与此同时,一枝带着古怪啸音的鸣镝也从远处的树冠上爆射而至。

  要是偷袭也能给一个评分标准的话,这记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的冷箭绝对是满分——它几乎封住了那笛所有的腾挪空间,歹毒的就像蛇儿口、黄蜂针、女人的心。

  “观自在遍照!”那笛临危不乱,眼中的世界瞬时间切换成了一湾澄碧清澈的寒潭,有如一面清明冷冽的宝镜在默默反照。她的精神完全进入了‘空’的境界。在这方沉寂清澈的碧潭宝镜世界之中,天地万物俱化为一体,只有那些不和谐的东西显得格外突兀。

  就像冥冥中有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自己手中的‘九霄环佩’,一朵白莲也似的剑气陡然间绽放开来,嚓嚓嚓三声脆响,扁平如烙的笆斗蛇头、步兵长矛也似的鸣镝,还有傻乎乎站在原地的罗刹壮汉一起被漫天剑光绞成了纷纷扬扬的零碎!

  剑气如长虹贯日般游走全场,所到之处,另外三名罗刹壮汉也遭遇了同样的下场。

  幸存的菜鸟如蒙大赦,他们的双截龙战术完全没有奏效,罗刹的打法太邪,不遮掩,不避让,不防守,完全敞开来让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等你砍中他,你也逃不开他的攻击了。这种以命换命的无赖打法,一个照面就让少年修士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三个武艺稍次的菜鸟永远的倒下了。

  坦白说,罗刹的体格确实有资格这么胡搞,他们的肌肉仿佛木头似的,能死死吃住兵刃,而且这些家伙仿佛没有痛觉神经,染创失血非但感觉不到痛苦,反而会产生类似交媾的兴奋快感,对战力格外有锦上添花的加成。要不是那笛支援及时,剩下三个菜鸟差点被罗刹的变态搞到神经崩溃。

  不过……女榜眼也太猛了吧?

  “剑气外放?我的天,是‘秘剑意’?”有一个刚刚走出时空隧道的少年修士抻着脖子干咽了几口涎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咬咬舌头才知是真的。

  ‘秘剑意’是个人对剑道的感悟,只有诚于人,诚于剑、诚于道的奇才剑种方能有所得。

  一个剑客如果能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秘剑意’,就等于酸丁文人灵感迸发写出了一篇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歌赋。哪怕余生碌碌,照样可以被后世青史尊称为一代名家。

  事实上,不要说凡人剑客,修真界有太多太多眼高于顶的剑修,终其一生也触不到‘秘剑意’的门槛!他们的剑法或许威力绝伦,技巧也毫无疑问的熟极而流,但是没有领略‘秘剑意’,他们的剑就没有自己的灵魂、血肉、感情,没有通往至高剑道的阶梯,成就终归有限。

  “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么小的姑娘家家也能领略‘秘剑意’?”即使大敌当前,几个菜鸟修士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燃起了熊熊的妒火。秘剑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历朝历代,写诗的多了去了,有几个是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文豪?古往今来练剑的一抓一大把,又有几个能自悟秘剑意名载史册?

  女榜眼恨恨地看住了远处那棵大娑婆树,如果刚刚没有那上面射出的一发冷箭,她何尝需要施展‘观自在编照’秘剑意来解围!这可是她压箱底的绝招,心镜自守,身融天地,任何不和谐的东西都会自动引发剑气的反击,何等强悍。

  这么早就显山露水,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修真界从来不乏心胸狭窄之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例子难道还少么?

  “藏头露尾的小贼,还不下来受死!”金发少女怒催内劲,横空劈出一道半月形剑气,力发百步,将油绿葱茏的树冠斩的枝干裂溅,落叶萧萧。

  一个身段窈窕的倩影烟花一样从树梢蹿上了高空,避开剑气的侵袭,连续折出了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跟斗,横渡长空,纸鸢般悬定于菜鸟修士们头顶。

  居然是个身披紫貂裘,前凸后翘的软妹子。

  佛经有云:罗刹男,身形丑恶;罗刹女,端正姝美。

  这个压轴出阵的罗刹美眉当真没有埋没故老相传的说法,一头蜂蜜色秀发扎成了垂长至臀的双马尾,长睫弯弯的美眸流光百转、顾盼生辉,端得是风情万种、艳射斗牛。

  “你的‘斗气’,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斗气’。”罗刹女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浆糊一样牢牢黏住了女扮男装、玉树临风的那笛,一口阎浮白话说的荒腔走板、结结巴巴,却不掩黄鹂般的生脆甜美,听起来格外有一种风流韵致:“你的人,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

  最漂亮的男子?

  那笛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项上挂着金螭璎珞,身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锦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嗯……阎浮世界只要有眼睛的人,应该都能看出她其实是一个漂亮的‘伪爷’吧?

  少女剑豪起先还以为对方是在讽刺,再一看,罗刹女盯着她的眼神分明带着一种粉红色的贪婪,就像大多数男人们看见少女赤裸大腿时的表情。

  喉咙顿时一窒,好悬没当场吐出来。

  四个菜鸟同门面面相觑,一脸怪笑卸掉了身上的甲胄,施展出拿手的轻身功夫,此起彼伏的跃起空中围殴这个爱液上脑、不辨雄雌的罗刹色女。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罗刹可是六道众生中出了名的母系社会,真正顶尖的战力从来不是那些傻大黑粗的罗刹壮汉,而是这种看起来娇滴滴的罗刹女。

  女罗刹不是好罗刹,只有死罗刹才是好罗刹。

  刀光剑影面前,罗刹女洒出了一片银铃娇笑,身子跟乘了云霄飞车一样,急剧拔高。

  菜鸟们还么有将气感凝练成真元,不是那种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的正牌子修士,五丈、十丈、十五丈……一口内力不继,纵跃功夫到底还是扛不住地心引力。

  反观罗刹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始终保持在一个让人绝望的制高点,凌空俯视,好一派轻松惬意。

  “坏了!”菜鸟们暗呼不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婆雅稚罗刹天生就有反重力飞行的天赋,这个罗刹色女只要放弃地面对抗,在空中慢慢放风筝,把他们几个飞不起来的肥鸭泡制成尸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第九章 此地无朱砂,红土子为贵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罗刹女张开手中的巨型藤弓,姿势干练地抽出背在身后的红翎大箭,居高临下啪啪啪射出了一条绵密成线的矢瀑。要不是早有准备的那笛再次扮演半路杀出的陈咬金,挥着一口宝剑冲天而起抵住了这蓬箭雨,四个跟蒲公英一样缓缓坠回地面,旧力已完新力未生的菜鸟,不变‘海胆侠’才怪。

  “不必跟她缠斗,往雨林深处走!”仗着秘剑护身,身处虚空,无处借力的那笛滴水不漏地接连削飞重点照顾她的夺命连环箭,毫发无伤的落回地面:“我们奈何不了这个罗刹女,但只要有我一口剑在,她也休想奈何得了我们!”

  菜鸟们轰然应诺,此地明显不宜久留,对方预先设伏,对阎浮修士的入侵显然早有准备,而且开战之初就放出了一只脚上绑了信筒的猫头鹰,再僵持下去,等增援的罗刹大军一赶到,那笛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人类还是有点小看了罗刹不屈的斗志。

  一见对手想要滑脚,高高在上的罗刹女花容一冷,踊身从云巅落到了人间。

  落足点不偏不倚,恰好拦住菜鸟们的去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母老虎很。

  “外来者!不跟,你们,打地面战,并不是,因为,我不敢!”罗刹女抛掉藤弓,从背后拔出了两柄长约四尺有余,银光灿灿的芭蕉扇,相互交击撞出一片铿锵曼越的龙吟,雪亮锋快的扇刃利缘一指带头的那笛:“想走,可以,你,留下!”

  “送她上西天。”那笛像女王一样挥了挥手,身后的四个小弟也听话,呼啦啦操着家伙招呼了上去。

  有这个身怀秘剑意的萝莉剑豪坐镇,大家的小宇宙全都爆发了——MD你在天上我们拿你没辙,到了地上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罗刹女的PK战术还是那老一套,磐石样屹立在原地,不躲不闪,不招不架,空门大开,一副‘老娘豁出去给你们砍’的极端做派。

  那笛略带失望的拔剑疾刺。

  她还以为对方口气这么大,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傍身呢,没想到还是一招鲜吃遍天的老把戏。知道你们罗刹体格强悍,生命力旺盛,但我们已经有了前车之鉴,难道还会重蹈覆辙不成?同样的招数对修士是没有用滴。

  就像一幕不太精彩的皮影戏,甫一交手,四个菜鸟便一触即溃,仰天倒飞八丈,有两个当场喷溅开大面积的血柱,落地之后摔成了几段抽搐的支离碎肉。罗刹女的两把芭蕉扇就像毒龙的角,苍鹰的翼,携带着与她孱弱身躯完全不相称的伟岸神力,一举将菜鸟们的信心打的朵朵桃花开。

  武者有句行话叫‘一力降十会’,菜鸟们的武艺谈不上十会,而这个罗刹女却连十力都不止,这样的战斗能有什么悬念。

  那笛抽冷子发出的一剑倒是奏效了,趁着对方招式用老的绝佳良机,她的‘九霄环佩’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扎中了罗刹女的胸口。

  罗刹女硬吃这一剑,当即被击出了十来丈远,在后退过程中,她的靴尖在地面硬生生犁出了两条泥土翻滚的垄沟,最后狠狠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刹住了车。

  树皮当场爆飞好大一块,树身炸出了一道蜿蜒游弋的缝隙,发出了清脆的裂响,叶如雨下。

  那笛也不太好受,她掌中的‘九霄环佩’嗡嗡乱颤,剑尖如同灵蛇吐信一般噼啪抖动,仿佛刚刚刺中的不是肉体,而是一堵铜墙铁壁。

  要不是女榜眼的剑术已趋炉火纯青之境,收发由心,转圜如意,险些儿被这一剑产生的强大后坐力,反噬震断自个儿的腕骨。

  “这……怎么可能!”那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的佩剑‘九霄环佩’乃是古之名匠所铸,配合她这个内功狂人的九成内力,就算肉体强横的妖兽硬挨一下也绝不可能若无其事,这个罗刹女是怎么能硬挨下来?婆雅稚的体格再强悍,也不至于比妖兽还要夸张吧?

  定睛细细一看,少女剑豪果然发现了一处不甚对劲的地方,罗刹女的体表像是镀上了一层淡若雾纱的透明气波,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悉数变成了半透明的朦胧晶体,在胸口中剑的位置,正不停的传染开一圈圈的涟漪波纹。

  “护体神罡……”那笛迅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敢情这个罗刹女也是吸取过天罡淬炼过身体的主儿——也难怪,岁星十二天罡本来就是这个小须弥世界的特产。只要是身怀修真根骨的大丹苗裔,都可以吸取天罡获得护体罡气。

  谁说罗刹就不能涌现个把修真苗子?

  两个还活着的菜鸟修士连滚带爬,灰头土脑地猫到了少女剑豪的身后。

  “那笛师兄……”一个菜鸟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从这个魔女护体罡气的防御力度来看,只怕是岁星十二天罡之首,号称防御第一‘星纪神罡’!”

  “坏菜了坏菜了!”另外一个菜鸟连咳了好几口血,哭丧着脸气喘如牛:“‘星纪神罡’能将身躯转化为金刚钻体质,足可抵御陨石的打击,别说在这儿,就算搁在阎浮世界,炼气五重以下的修士对上也要干瞪眼。”

  “护体神罡?这是你们的叫法吗?我们管它叫‘先祖之魂’。”罗刹女垂眸看了看自己挺拔的胸口,双手挽着雪亮如刀的芭蕉扇,神情倨傲地爆击出几朵跳跃的火星子,原本生硬的语言越说倒是越渐流利了:“明白了,难怪你们一拨一拨前赴后继的赶来我们这儿作死,敢情就是冲着‘祖魂祭坛’来的……”她妩媚地一笑俩梨涡,连用了好几个成语来表达感慨:“用你们的话来说这算什么?山木自寇?象齿焚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魔女,你们罗刹不是很带种吗?现在时空隧道的那一头有我们的师尊守着,够胆的话你就过去那边试一试!”那个不停咳血的菜鸟倒是挺有急智,鼓起如簧之舌,想用遗祸江东之计帮己方解围。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当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方现在几乎就是不死之身,这一仗还怎么打的下去。

  这个鬼地方能诞生一个可以吸取天罡的大丹苗裔不知道有多稀罕呢,偏偏叫自己给遇上了,要是因此而翘了辫子不得六月飞雪才怪。

  “你也就是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小孩的本事!”另一个菜鸟也想起了‘罗刹好战无度’的典故,狂敲边鼓:“我呸!魔女!你当你有罡气护体就很了不起吗?就你这样的货色,我们师尊一巴掌便能拍死十个八个!”

  罗刹女根本不吃这套激将法,带着一脸‘女娲面前捏泥人儿’的嘲讽冷笑,连分辨都懒得分辨,抡着大铡刀一样的芭蕉扇再次猛扑过来。

  两个菜鸟对视了一眼,超有默契地撒丫子分头跑路,撇下那笛一个人应付罗刹女。

  少女剑豪差点没气炸了肺管子,同门没担当缺义气就罢了,这个罗刹女也跟吃了擀面杖一样,一门心思缠住了她不放。

  “小冤家,你是,我的!”罗刹女笑得媚眼如丝,她的武艺明明不如那笛,却仗着乌龟壳子硬,死缠烂打咬定了青山不放松。

  “呸!我是男扮女装的!见鬼,跟你解释这个干嘛!”那笛气的一身武艺十停只剩了七停,要不是身怀‘观自在遍照秘剑意’,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自动招架住罗刹女的芭蕉扇刃,真不知道死了能否闭上眼。

  这种僵持和拉锯并没有维持太久,天边的流云轰然散开,远方的雨林上空,气势汹汹的出现了一群乌云乱渡般的黑点。

  蚁多还能咬死象,罗刹多了,车轮掉一个剑豪算毛。

  就在女榜眼几乎绝望时,长鬓飘飘、俊美绝伦的状元郎传送出了时空隧道。

  “我曰!”

  一进这个小须弥世界,常凯申立刻感觉到腹中传来阵阵刀绞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只铁拳狠狠攥住了蛰伏在丹田深处的‘气感’。

  难怪能让整个摩诃无量宫的佛修不敢越雷池一步,此地的灵压果真亚克西啊亚克西!

  “我再曰!”

  地上是尸横遍地、血流漂杵的屠宰场,唯一幸存的女性同门正被一个女罗刹压着痛扁,反击很徒劳。

  天上还有一大群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蟹脸巨汉乌央央的朝这边飞过来。

  常凯申忽然觉得自己蛮扫把星蛮祥瑞的。

  那笛没料到这会儿了还会有同门从时空隧道里冒出来,眼角余光一扫,脸色顿时一黑。

  见鬼,怎么是那个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的大师兄!

  同门之中,少女剑豪最瞧不起马诺她们四个反弹琵琶、倒卷珠帘的大疯妞。本届五十六位法字辈女修,极有可能会因为她们的自甘下贱之举,沦为摩诃无量宫乃至整个小佛洲修真圈的大笑柄。恨屋及乌之下,大师兄在那笛心中的印象自然也跟着一落千丈。

  你长那么好看,又精通诗词歌赋,老老实实待在花花世界享受人生就是,干嘛要跑到佛门清净地兴风作浪?

  “师弟莫慌!洒家这就来助乃一臂之力!”常凯申哪晓得在别人心里,他的形象已经沦落的腊肠冠希去也,‘碧油’一声蹿到了那笛的身边。

  少女剑豪被他弩箭般刚劲犀利却说停就停的轻身功夫吓了一大跳,在心里狂喊看走眼了看走眼了,没想到同门之中竟不声不响的潜伏着一个返璞归真、韬光隐晦的大高手。

第十章 心魔金手指

  常凯申近前一看,也被罗刹女刀枪不入的护体罡气吓了好大一跳,难怪同门的宝剑砍的火花四溅却屁用不起,这个罗刹美眉居然是身怀修真根骨的大丹苗裔,而且她还获得了岁星十二天罡之首,防御力最强的‘星纪神罡’!要是她能踏上修真路,前途何止一个不可限量!可惜明珠投雀,造化弄人,偏偏投生在‘巨灵界’,白瞎了这一身根骨资质和仙缘气运。

  罗刹女最是不堪,整个人就跟魇着了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带着好闻的木樨香气鬼魅一样现身的美少年,一张吹弹可破,妖冶娇媚的俏脸上,填满了‘我不是在做梦吧’的表情符号。

  少女剑豪抚了抚额头,一阵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老天开眼了,这个没皮没臊的花大姐总算被更帅的男人给勾走了。

  望着失魂落魄的罗刹女,那笛心里油然而生了一丝淡淡的怜悯与同情。

  罗刹族的男子是出了名的天下第一丑,以前没有太过悬殊的对比也就罢了,现在你让她陡然撞见大师兄这样帅的无法无天、罄竹难书的‘蓝颜祸水’,心理上的落差怎么承受得了啊。

  “太无情了……”少女剑豪一想到那些五大三粗、苍蝇逐臭的蟹脸丑汉就是盘靓条顺、桃夭柳媚的罗刹女唯一的婚配对象,止不住连打冷哆嗦:“……太残酷了。”

  “持璎珞一定是在做梦,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香孩儿……”罗刹女喃喃不停地向那笛求助:“砍我一剑行不行?求你了。”

  ‘未遂前男友’满足了她的愿望,一剑将她磕飞八丈。

  这时候前来增援的罗刹大军气势汹汹地驾临了战区上空,刚好撞见持璎珞吃憋,只听一声声怒吼响彻,无数壮硕而敏捷的身影跟下饺子一样刷刷从天而降。

  “跟着我!”萝莉剑豪淡淡吩咐了常凯申一句,掌中青锋怒绽出白莲花也似的冲霄剑气,如同一把油纸伞隔开了豪雨如注,将前赴后继的罗刹空降部队绞成一股股血肉喷泉。

  常凯申亦步亦趋地黏在女榜眼的身后,不错眼地观察和分析敌我双方的实力。

  这个世界长达十五个元会(一元会=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超悠久历史果然不是盖得,武学之博大精深,明显要比心魔世界高出好大一截。

  以寡击众还能占尽上风的金发少女且不说,光是那些络绎不绝飞蛾投火的罗刹喽啰,也都个顶个的内力强横,招数精奇,不容小觑。

  他们的一杆杆长矛凌空刺出,用劲如流星坠地,音爆之声大作。举手投足掀起阵阵狂风,吹卷的飞沙走石,森林摇头。

  心魔世界的武林一流好手,也不过就这样的武技水平。

  “乌拉!”

  “乌拉!”

  “乌拉!”

  三个脸上刺着黑白条纹,身材仿佛大鲨鱼奥尼尔的罗刹男子,利用袍泽舍身挡剑创造出的良机,水银泻地也似渗进了那笛泼水不进的剑气屏障,直奔常凯申而来。

  他们的体格在罗刹男子中相对算是矮小灵活的豆芽菜了,精气神也十分质朴平凡,乍一看活像是从没练过武的乡下脑壳。不过一动起手来就完全变了,跟超人换上了内裤似的,两眼放电似的看人,身上迸发的凶猛火热气势几乎可以拿去孵鸡蛋。

  他们的武器跟别的罗刹猛男都不同,每人手中操着一杆长约丈八、门板也似的金属芭蕉扇,迎风一晃,就抖出了遮天蔽日、真假莫辨的刃影残像。一棵合抱粗的大榕树只是被他们的芭蕉扇扫出的劲风微微一蹭,立马爆出蓬蓬炸响,半拉树身的木质纤维一下子松驰开来,散为丝丝缕缕毛笔头也似的极细木丝。

  常凯申记得在智珠里曾看到过,这种脸上刻着斑马纹身的家伙就是罗刹部落中的‘苍白猎手’,猎头经验最丰富,战绩最辉煌,在女性集权的罗刹部族中,他们貌似是唯一有资格使用芭蕉扇作兵刃的男性,绝对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有点让常凯申感到没面子的是,这三个苍白猎手分明项庄舞剑志在沛公,表面上冲着他来的,实际上兵锋所向直指他身后的那笛,一心想要爆菊的干活。

  “我难道长得很像糠虾吗?”

  状元郎气的孤拐生烟,脚尖从地上勾起一口不知道谁遗留下的尚方斩马剑,澄心静虑,迅速开启了心魔世界出品的武道LV1境界——‘化境’。

  好家伙!

  这具臭皮囊到底不是心魔世界那个十载苦修、百炼成钢的好身板,略一动念,脑袋里立刻像是放响了一个大炮仗,眼前倏地一黑,滋出了两道浓稠的鼻血。

  “去死吧!”三个准备迎接恶战的苍白猎手心头一松,对方到底是年少胆弱的黄口稚子,刃未加颈就吓成了这幅德性。

  常凯申再次睁开眼时,三柄开封府虎头铡也似的镔铁芭蕉扇已经劈到了他的天灵盖上方。

  凌厉的刀风激的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竖,一股阴森透骨的寒气灌鼻彻脑,让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不再正常了,时间的阀门仿佛被安上了一个三峡大坝,流速猛一下放慢了N倍。

  视线所及,到处都是极富张力的静态动感画面。

  每个人都跟大秀太空舞步的迈克尔杰克逊差不多,一举一动缓慢、机械而凝滞。

  当然,这种慢动作也是相对的,那些底子比较潮的,在常凯申的视野中已经沦落的跟蜗牛有一拼。而那些武艺卓绝、身怀绝活的大拿,手脚相对而言仍然相当利索。

  比如那笛,一泓秋水般的宝剑仍然挥得虎虎生风、不知火舞。

  但是在旁观者的眼中,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眼看到那个吓得直流鼻血的漂亮少年,被三位苍白猎手联手开瓢开定了,不知道有多少张樱桃小嘴同时发出了幽幽的叹息。

  让她们失望了。

  一道匹练也似的白光,如混沌初开、鸿蒙始判般曳空而出,干脆利落地枭走了三位苍白猎手的首级。

  原本孔雀开屏般辉煌灿烂的扇刃残像消失的无影无踪,三把边缘打磨的雪快锋亮的镔铁芭蕉扇画着叉,跌出远远。

  状元郎笑眯眯地扎在原地,嘟着腮帮子,竖起剪刀指,努力的摆出无辜的眼神,一脸的非主流。

  说实话,他挺佩服这三个苍白猎手的,都是神华内蕴、返璞归真的绝顶高手,没一个比他逊色。从白刃见红的手感来判断,他们的身子骨恐怕不比体型等宽的红木差到哪儿去。当初常凯申在心魔世界时,也曾在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上下过苦功,但练死了也没练出这样强悍的效果。

  难怪敢视六道众生为猎物,罗刹确实有狂妄自大的资本。

  但这并不是他们能把常桑当软茄子捏的理由!

  练武练到不露皮相的地步,内力、秘笈、技巧、绝招……这些东东都会退化为旁枝末节,境界的提升才是重中之重!

  说到底,都核武了还操心什么杀伤力啊,折腾出投送能力才是王道。

  “既然你们境界不如我,就乖乖去死吧!”常凯申将尚方斩马剑凑到唇边,很装波伊的吹去了黏在剑尖上的一溜鲜血。

  战场上就此产生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空窗期。

  罗刹们如潮的攻势像是被史前的琥珀冰住了,一双双眼睛神色各异看住了常凯申,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蛋就像刚被变形金刚捅穿了菊花。

  他哪像干掉了三个苍白猎手,简直就像是拿石头砸碎了三个臭鸡蛋。

  “又是‘斗气’!”罗刹女持璎珞在不远处打了个激棱,脸上的春心萌动倏忽之间退的一干二净,苍白猎手的动作已经够闪电了,没想到这个美少年的剑更快!

  若是单纯比拼武艺,就凭他这一手龟兔赛跑般的斗气快剑,大概就能灭掉在场所有的罗刹勇士了。

  好在今天,比的不单单只是武艺。

  “阿弥陀佛!魑魅魍魉还不速速散去!”常凯申再次发威,万花筒一样的剑光八面乒乓,团团包围着他和那笛的蟹脸巨汉,就跟镰刀刈草一样忽然伏倒了厚厚一圈,横七竖八的尸体就地摞起了一堵太极状的圆形胸墙掩体。

  只有几个身手高强、心怀警惕的天位强者,成功格挡住了羞光闭电的冷剑,连连倒跃,全身而退。

  “大师兄……您这是什么来头的‘秘剑意’?”那笛也被常凯申的杀戮速率吓了一跳,嗫嚅着好看的菱形红唇,口气就像绝症患者在跟大夫询问病情。

  无论是谁,陡然发现自以为一枝独秀、珍若拱璧的杀手锏,实际上并不算什么独门秘技的时候,都会像少女剑豪一样心情跳水。

  尤其让金发萝莉感到悲愤的是,她在脑海中翻了个遍都找不到可以与大师兄对号入座的秘剑意——老天爷呵!他掌握的竟是一种阎浮世界古往今来都没出现过的秘剑意!虽然说秘剑意是个人对剑道的至真感悟,不同的感悟便会诞生出不同的秘剑意,但阎浮世界从鸿蒙开辟、混沌初分迄今何止百余万年,世人都认为,天底下的秘剑意早就被一代代奇才剑客攒鸡毛凑掸子收集齐活了。

  就算一个晴天霹雳砸在那笛脑袋上,也比不上亲眼目睹一个处女秘剑意横空出世来的震撼。

第十一章 山寨大王

  “秘剑意?什么叫秘剑意?不会就是你刚刚表现出的有剑气外放的武道境界吧?”

  常凯申扔掉被罗刹血腐蚀的滋滋作响的斩马剑,双掌收至腰畔,轻飘飘地拍出一串串震动八荒的龙咆啸声,又是一圈膘肥体壮的肉靶子风筝一样朝着四面八方飘了出去。

  只有降龙十八掌才能制造这样的大场面!

  块头巨大的罗刹猛男们诠释了什么叫‘更吹落,星如雨’,下云吞一样满世界乱坠。

  一具具身形极度扭曲的尸体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就跟装满了面粉的口袋差不多,他们体内的骨骼,竟被常桑的掌力悉数震成了粉末。

  萝莉剑豪的眉毛一阵狂跳,硬着头皮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秘剑意,同时暗暗鄙视大师兄的穷得瑟,装什么傻啊,真是的。

  “有意思,无论登山的路有多少条,山顶的景色总是一样的。”状元郎在这个世界一直混迹文坛,确实对这里的武学体系一无所知,但那笛略微一讲,他就基本明白了——什么秘剑意什么武道境界,都是‘技进乎道’的不同称谓罢了,遵循的是同一个大的框架和武学原理,当然阎浮世界要比心魔世界拽多了,几百万年的文明发展史不是白瞎的,秘剑意竟高达一百单八种之多!

  心魔世界的武道境界才几种?化境、破境、击石境、幻剑境,才区区四种。

  “作为一种全新的秘剑意,我天然拥有对它的冠名权?”常凯申美滋滋地捡起一枝双头长矛,三下五除二又扫出一圈尸墙,心情有点兴奋的他用长矛将一个罗刹高手的脑袋活活剔成了干干净净不见丁点肉丝的骷髅:“哇哈哈哈!就叫它‘一级化境秘剑意’罢!”

  “一级化境秘剑意?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太不知收敛了?难道后面还能有二级、三级、四级、五级、六级、七级、八级、九级的升级体系不成?”

  “为什么不能有?我的‘武商’超级高的,《九阴真经》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我从没听说过什么《九阴真经》,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学绝技。大师兄,刚刚的大话您跟我说不要紧,可千万别讲给外面的方家听,会给人笑死的,拥有多重秘剑意的主儿,在咱们小佛洲修真界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您可别刚学会爬,就想飞……”

  两个菜鸟修士你一句我一句的扯淡,手上也不带半点停顿,一个人的秘剑意以防守端功力见长,大打防守反击,剑剑咬肉;另一个人的秘剑意在进攻端高效凶猛,催锋突阵所向披靡。强强联手的结果就是:没一会儿工夫,原本气吞万里如虎的罗刹巨汉就被他俩杀的没办法继续在地面再呆下去了,煮熟的酒酿元宵一样纷纷凫空而起。

  很多身经百战的婆雅稚勇士都屈辱的不得了。

  对方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通房大丫头,想怎么操就怎么操。

  十个起先一直游弋在天上指挥作战的罗刹大姐大,却反其道而行之,从空中徐徐降落到了地面。

  一律的绛帕裹头,身披貂裘;一律的鼻孔朝天,神情傲娇。

  不过眼神还是将她们深深出卖了,她们看着常凯申的时候,完全是在吞咽和咀嚼。

  与持璎珞汇合之后,有个大姐大胳膊一扬,扑棱棱放飞了一只脚爪上绑着信筒的绿羽大眼鸮。

  “还想要吹哨子叫人助拳?”那笛连声冷笑:“太迟了,来帮你们收尸还差不多。”

  几息之后,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十位来冷着脸来挑场子的罗刹大姐大,居然跟之前那位名叫‘持璎珞’的婆雅稚辣妹一样,不仅使得一手上好的镔铁芭蕉扇,更有‘星纪神罡’护体,金刚钻化的超强体质,切金断玉的‘九霄环佩’剁上去,四处乱蹦的火星子能叫人捂了眼。

  凫在空中的蟹脸巨汉们也趁机打起了落水狗,标枪、丝网、轮锯、飞镖……五花八门的暗器,疑似银河落九天。

  “见鬼!见鬼!见鬼!罗刹什么时候也能爆‘修海’了?”

  那笛没被对方的群殴打懵,却差点被亲眼目睹的,不该出现的事实给搞疯。

  这个小须弥世界的罗刹土著,他们怎么能有,怎么会有,怎么可以有,如此之多,具备修真根骨的大丹苗裔?

  况且这还只是明面上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用膝盖想也知道,私下里罗刹们肯定还有更多的,汲取过岁星十二天罡,拥有护体罡气的轰天潜龙。

  太变态了!太离谱了!太不可思议了!

  这简直就是猪圈生出了千里马,花盆里养出了万年松,下水道里长出了卫生球!

  六道众生之中,人类才是公认的修真几率最高的种族,可就是民户高达千万的西顿帝国,每年也不过只能向摩诃无量宫贡献三五名新苗而已!

  难怪摩诃无量宫接连派出十三批凡人武者探索这个小须弥世界,大都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罗刹有大把罡气护体的无敌幸运星,凡人武者哪儿是对手!

  “我曰曰曰曰曰曰!娘希匹娘希匹娘希匹娘希匹!”常凯申挺着长矛连挡两百四十七招,十一个衣香鬓影的罗刹女走马灯一样围着他俩乱刃齐下,若非他护驾及时,心神巨震的少女剑豪险些栽在这意料之外的变故上。

  “大师兄,这下我们麻烦大了!”那笛竭力集中起所有精神,全身心的投入了防守端,都懒得还手了——还手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星纪神罡’的超强防御力,凡人流的武技、兵刃是不可能啃得动的。只有实力强大的修士,驱使法术、法器才能造成有效杀伤。

  问题是,哪个修士敢进这个灵压巨大的小须弥世界找这些罗刹的麻烦?

  女榜眼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悖论,一个光辉的黑洞,几乎看不见一丝一毫胜利的可能。

  “不要慌!”常凯申将防御的重担全部丢给了那笛,自己一屁股窝到地上,叠跏趺坐,双目低瞑,恍如老僧入定:“无论如何再撑一会儿,洒家这就琢磨一个能打败她们的办法!”

  “都这个时候了,师兄你还要开玩笑!我们要不……要不,还是赶紧从时空隧道重新退回阎浮世界吧……”那笛知道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但它却是唯一一个选择。

  敌方仗着人多势众、刀枪不入,攻势越发肆无忌惮,凌厉狠毒;己方却只能干挨打不还手,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这仗还怎么打的下去?

  长时间使用秘剑意是极度耗费心神的,毫无意义的刀尖上跳舞,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何必?何苦?

  两手空空大败而回,门派肯定会给予惩罚,但若是跟掌教至尊好好说说,说不定也可以获得宽宥和原谅,毕竟碰上这些开了无敌光环的对手,是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别做梦啦,现在已经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辰光了……”持璎珞咯咯娇笑,莲步轻移,霸住了通往时空隧道的方向,手上的两把芭蕉扇越发抡得跟风车一样:“刚刚我一个人在的时候,你们要走我还真拦不住。”

  “绝对绝对不可以退回去!”常凯申闭着眼睛,断然否决那笛的提议:“如果你想死的有尊严一些,体面一些,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边吧。”

  金发少女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状元郎一定是看到过什么了,否则不会这样说的。

  以多欺少的车轮大战火热进行中……

  那笛垮下来的速度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快,倒不是她的实力不济,而是她的‘九霄环佩’经过长时间的激斗,沾染了太多具有强腐蚀效果的罗刹血液,坚持到现在终于坚持到了极限。

  在与十一把镔铁芭蕉扇的激烈碰撞中,一代名剑突然跟甘蔗一样喀嚓折裂成了两半。

  “大师兄……”金发少女杜鹃泣血般尖叫起来,声调由于过度的紧张用力,都有点变形了。

  她的功夫十成倒有九成落在剑上,这个当口吃饭的家伙出了岔子,纵有泼天的能耐也只能束手待死。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一朵巨大的白莲花也似的剑气平地而起,傲然怒绽,‘叮叮当当’遮挡出了鼓点般的金铁交鸣声与电焊般绚烂的火花。

  不管是狂风骤雨般来袭的芭蕉扇还是蝗虫般从天飙落的暗器,一个不剩全被滴水不漏、流离怒射的剑气弹飞。

  那些悬停在空中打太平拳的罗刹猛男们这下倒了八辈子血霉,被自己打出的暗器还施彼身,不是变身为刺猬侠就是变身为豪猪帝,瓜熟蒂落也似纷纷栽落。

  十一个拥有护体罡气的罗刹女齐齐惊出一声尖叫,被‘观自在遍照’附带的自动反击剑气杀的措手不及、满地乱滚。

  常凯申拽着自己飘逸绝伦的超长鬓角,秀了一个关老爷拄刀抹髯的POSE,执在手中的银色长矛兀自嗡嗡颤抖不休,矛头如同灵蛇吐信,梅花乱点。

  “这,这,这……”萝莉剑豪圆睁美目,眼神差点没把大师兄给生吞活剥了:“你怎么会我的观自在遍照秘剑意!!!???”

第十二章 批亢捣虚

  “师弟啊师弟,你也太健忘了吧?”常凯申嘿嘿一笑,银矛在地上轻轻一挑,将一口品相很好的八面剑挑送到了那笛手里:“我刚刚还说过,洒家的‘武商’很高的,《九阴真经》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那笛的脸色烧成了一片烙铁红。

  “我从没听说过什么《九阴真经》,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学绝技……”

  “大师兄,刚刚的大话您跟我说不要紧,可千万别讲给外面的方家听,会给人笑死的……”

  “拥有多重秘剑意的主儿,在咱们小佛洲修真界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您可别刚学会爬,就想飞……”

  回想之前自己说过的那些大言不惭、楞充内行的浑话,金发少女的内心涌出一阵自责、羞愧与悲愤:那笛啊那笛,你平素不是以宇内无双的奇才剑种自诩吗?你不是立志要成为小佛洲第一剑修吗?对比一下大师兄,你难道不觉得无地自容吗?

  为什么要墨守成规?为什么要人云亦云?

  为什么区区一个观自在遍照秘剑意就让你心满意足、小富即安?

  你的志气呢?你的勇猛精进呢?你的上进心呢?

  面对逆境,你刚刚竟然想到了逃跑!这是一个佛门修士该有的心境和胆气吗?

  那笛越想越后悔,一抬头,看到大师兄脸色怪异瞪着她,顿时羞的恨不能拿剑抹脖子才好。

  常凯申哪有美国时间拿一个小妮子开涮,他努努嘴,示意金发萝莉好好看看自个。

  那笛的紫眸中先是一阵不解,跟着变成了一阵莫名的惊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上的皮肤沐浴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金光芒,脑后更是荡漾开一个虚影也似的大日金轮,祥彩幌幌,瑞气纷纷。

  仿佛突然开了窍,少女剑豪发现自己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凭添了一道‘亢龙有悔’秘剑意。

  这是佛门特有的秘剑意:在悔恨的心境下,可以在一段时间以内将兵刃‘气化’。

  “我看到你脑后冒出一个大日金轮,还以为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听完那笛兴奋雀跃的倾述,常凯申对这个小妮子的狗屎运拜服的五体投地,心生懊悔就能顿悟一种武道境界?尼玛,哥在心魔世界悔天恨地了整整十年,为什么只有一个‘化境’傍身?

  “也是多亏了师兄启发,‘法琉璃’方能有此奇遇。”金发少女对常凯申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否则也不会主动报出自己的法号。

  看到毫发无损、粉面含霜的罗刹女们又满脸不服的涌了过来,新获一项秘剑意的那笛豪情顿生,一股水汽从她手中的八面剑上迅速泛起,蒸腾为蒙蒙灰雾,苍劲有力的山风一吹,雾散了,她手中那柄银光闪闪的八面剑也凭空消失在了冥冥之中。

  不得不说,‘亢龙有悔’秘剑意的气化兵刃功能还是挺扎眼的,罗刹女们见了之后明显趔趄了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那把八面剑其实依旧握在那笛的手中,只是肉眼看不到了而已,与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功能并无妨碍。

  这种无形之剑、隐身之剑,换个人来,肯定觉得阴险、毒辣、防不胜防,超级头疼如何应付。但是拥有护体罡气的罗刹女们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对她们来说,只要有坚不可摧的‘先祖之魂’护佑身体,不用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哪儿。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雕虫小技。”持璎珞嗤嗤冷笑:“你原先的‘斗气’破不开我们身上的‘先祖之魂’,现在的也同样不会有例外。”

  “那又如何?”那笛不甘示弱的冷笑回去,她听出来了,‘斗气’就是罗刹对‘秘剑意’的称谓:“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后退半步!”

  “妈的等等,谁说我们的秘剑意就一定破不开你们的蚌壳?”常桑可不同意这种说法,白色的水汽立即从他的手上蒸腾而起,转而又化为翻滚缭绕的灰雾。

  一口气猛吹上去,雾气霍然四散,一只紧握的拳头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原先被他攥在手心的双头长矛很魔幻地消失不见了。

  “亢龙有悔?”看到这一幕,那笛有点意外和惊讶——为什么大师兄身上发生的奇迹,竟然一点也不让她感到意外和惊讶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离谱的事儿在他身上出现,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乖乖!又是一个双斗气的武学奇才!我们罗刹号称天生的武学奇才,全族拥有两种‘斗气’的暗月猎手连一个巴掌都凑不满……可惜啊……别说双斗气,就算你俩拥有的是十斗气、百斗气、千斗气,今儿个也照样苟延残喘不了多久。”持璎珞自恃有先祖之魂护身,脸色反而越发骄狂和得瑟:“想不辣手摧花都不行了呢,说实话,人家本来还想活捉你们做奴隶呢……”

  另外十个罗刹女则用那种可以看穿骨头的眼神,贪婪地注视着英姿勃发、俊美潇洒的状元郎,一脸的死囚吃上路饭,赶紧吃个饱的表情。

  “法琉璃,把你的手给我。”

  金发少女闻言一愣,但还是照做了。

  大师兄的手仿佛有一种魔力,牵住她之后,让她整个人就像摔进了一个陈年酒窖,浑身醺软。

  “澄心净气,神凝一体!”

  萝莉剑豪发觉自己的心突然跳的好厉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按照大师兄的吩咐重新定住了神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破绽,星纪护体神罡当然也不例外!只要成功击中破绽,我们哪怕使用一根发簪,也能轻而易举的降龙伏虎!这就是我的‘二级破境秘剑意’!”

  那笛觉得自己的神识之海突然打开了一个通往陌生世界的隧道,紧张、期待、彷徨、战栗……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海浪一样冲击着她的思绪。

  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玄而又玄的奇魅超感,像是维持了一瞬间又像持续了一万年。

  然后,她眼中的世界,变了。

  十一个皮肤上闪耀着钻石光芒的罗刹女,身上同时出现了一个萤火虫也似,在体表范围内疯狂游动的银色光点。

  光点的游弋速度非常非常快,简直就跟彗星一样活跃,运动轨迹也非常非常不着四六,忽上忽下,突左突右,毫无半点规律可循。

  “这,这,这……”金发萝莉已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内心的震撼——大师兄又悟出了一种全新的秘剑意——这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把自己领悟的新型秘剑意同步传达给了自己一起体会、验证、品味!秘剑意是个人对剑道的感悟啊!它和爱人一样,应该是天底下最私密的东东!谁会用精神连枷的方式,把它拿去给别人去分享、揣摩、鉴赏!

  “这是《九阴真经》的‘移魂大法’,你能放开心防无条件的信任我,我个人表示很欣慰。”常凯申嘿嘿一笑,猛地弹身而起,挥动空空如也的拳头:“要不然,就是我想投桃报李,也没辙啊。”

  那笛跟只牵线风筝一样,全程目睹了‘二级破境秘剑意’的强大威力!

  那些近似于不死之身、一脸有恃无恐的罗刹女,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逐个被无形无色的气化之剑刺中体表快速游走的光点,凌空倒飞数丈,狠狠掼在乱石丛中再也不能动弹。

  双头长矛在空气中重新露出了原形,金属的杆身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仿佛刚刚与钻石化的护体罡气发生碰撞时,并没有产生任何后座力。

  少女剑豪忽然有点后怕,自己是中邪了还是脑残了?居然连想都没有多想就敞开心神、坦然接受了大师兄的精神链接!

  这是多危险的一件事啊!

  只要大师兄动下邪念,现在就能将自己变成他的奴隶!

  “怎么样,我传授给你的‘二级破境秘剑意’,还过得去吧?”

  “大变态!又不是谁都拥有你那种盗版大王似的悟性!”那笛奋力甩开了他的手,几乎抓狂了:“你只是让我亲身观摩了一遍‘二级破境秘剑意’,就指望我能完全掌握它?你……你这个大变态!”

  大变态很遗憾地耸耸肩膀,搬砖头似的将昏迷不醒的罗刹女们码成一行白鹭上青天。

  护体罡气与心神识海有着紧密的联系,前者猝然被击溃,立刻就会对后者造成巨大的精神冲击。

  除了性命交修的修真者,凡夫俗子对这种精神层面的重创几乎没什么抵御力。

  “如果……我是说如果……”少女剑豪忍不住问了一个特别专业的问题:“如果这些罗刹女不是傻乎乎杵在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任你刺,而是漫天乱蹿,跟师兄拼身手斗武技,那你的二级破境秘剑意还能不能精准命中她们身上游弋不定的光点破绽?”

  “应该挺难的!”状元郎挨个掰开女罗刹的大腿和胳膊,将她们一一摆布成观音坐莲的姿势:“不过她们太肆无忌惮也太自以为是了,正好便宜了贫僧,嘿嘿,就像打固定靶一样……”

  好奇怪,明明是很庄严的盘膝趺坐,让这些桃夭柳媚、前凸后翘的罗刹女们凹出的造型,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淫靡和魅惑。

第十三章 核心竞争力

  “师兄,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少女剑豪看得杏眼发直、喉咙发干:“咱们还是火速把她们处理掉,赶紧滑脚吧!”

  “放心,稍微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就能搞掂。”常凯申一屁股坐在持璎珞的对面,眼观鼻,鼻观口,摒虑绝思,宁神归一,仌指如剑戳上了对方的眉心。

  ‘一阳指’不愧是治愈系无上绝学,罗刹女‘嘤咛’一声,慢慢慢慢睁开了昏昏沉沉的睡眼。

  不过当常凯申的脸蛋映入她的眼帘之后,持璎珞立即有了反应,惊惧交加的瞳孔猛地扩大到了极限,天鹅般修长美好的玉颈上根根汗毛炸起了刺,身形遽然绷紧。

  一旁早就有所担心和防备的那笛,按着剑柄刷一下拽出了半截白花花、明晃晃的青锋利刃。

  但是罗刹女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跳起来负隅顽抗。

  在大师兄近在咫尺的逼视下,罗刹女困兽一般的目光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化学反应。

  迅速的迷茫发呆,继而深陷沉沦,最后痴心情长。

  僵硬紧绷的娇躯,也跟泄气的皮球一样渐渐放松开来。

  那笛愣在那里,一时之间都忘了把半截宝剑插还回鞘中。

  大师兄充满诡谲和妖冶的双瞳让她想起了一句古老的格言:如果你注视着深渊,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你我这片情,这份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神万物都是我们的证人,生也好,死也好,今生也好,来生也好,我永永远远都是你的!”常凯申催眠般的语调就像是从深渊之下传出来的魔鬼呓语,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种王子般的款款深情,恍如尔康、五阿哥附体。

  “我,我,我也是……”持璎珞喃喃答道,神色如同梦游一样的俏脸,洋溢着可以拿去浸渍蜜饯的甜蜜表情。

  “为了保护我,你杀这么多的罗刹族人,值得吗?”

  “我不后悔!无论是谁,只要胆敢伤害你,统统都要死!”

  三言两语搞定了持璎珞,常凯申把屁股又挪到了第二个罗刹女的面前。

  一样的手法,一样的话语,一样的结果。

  轮到了第三个罗刹女……

  第四个……

  第五个……

第十个……

  第十一个……

  眼前发生的事情,让那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趾甲盖儿冲到了头发丝儿。

  时间选的真好,这些罗刹女刚刚受过精神冲击,正是意志力最薄弱、趁虚而入的天赐良机。

  话说,大师兄刚刚与她精神连枷时,其实也有机会对她来这一手邪的,因为当时的她跟魇着了似的,处于精神不设防状态……

  “干嘛要这样看着我?”常凯申搞定所有的罗刹女之后,被那笛宝剑般犀利的眼神吓了一跳。

  “士可杀,不可辱!”金发少女看着他的样子就像奥特曼发现了一个大怪兽,一脸同仇敌忾、物伤其类:“江湖上只有采花大盗,才会研习这门操控别人精神意志、让对方变成傀儡奴隶的摄魂邪术!”

  “什么摄魂邪术,我这可是《九阴真经》里的‘移魂大法’,再堂堂正正不过!”状元郎私下里其实也认为移魂大法是一门邪术,不过五祖慧能说得好:‘正人用邪法,其邪亦正’。要是没有‘移魂大法’帮忙,他在心魔世界如何能让朝廷承认圣域神庙,如何能将天下几个最强的高手招至圣域神庙担任圣女、杂兵。

  “你是不是当我是小女孩,好骗?”要是换个人敢这么砌词狡辩,那笛早一剑封门将他阉了。

  “骗你是小狗。”常凯申手指一捻,打了个响亮的榧子。

  如同一个机关暗号,十一位罗刹女被响指声从梦游状态中唤醒了,痴傻混沌的目光迅速恢复了清明。

  看到常凯申的时候,她们嫣然一笑,眼神中齐齐流泻出了呵护瓷器一样的浓浓爱意和有情饮水饱的花痴式满足。

  然后十一个脑残妹互相瞪起了斗鸡眼,空气中的醋味之浓,几乎可以拿去给高丽棒子腌泡菜。

  那笛彻底傻眼。

  这些罗刹女……好像并不像传说中中了摄魂邪术的活死人奴隶啊……至少她们的行为意识还是完全自主的……

  大师兄看来没说谎,这不是摄魂邪术,这是佛家的度化神功,红尘俗世有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高僧,三言两语就能将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说服感化放下屠刀皈依我佛,靠的不是苦口婆心,而是这门度化世人的究极洗脑神功。

  不过这门以心灵克敌的功夫也不是一般的危险,对方稍有抗拒,始作俑者就要自食其果了。

  金发萝莉一阵恍惚和揪心,自己别不是已经被他度化了而不自知吧?

  “我怎么可能对你那样做呢!”常凯申笑道:“‘移魂大法’最重要的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这些罗刹女刚刚是怎么吃我豆腐的,你也有目共睹,说穿了,我不过是尽量的挖掘和利用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核心竞争力?”少女剑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鱼跃起落,纵身飞向了密林深处:“不得不说,你的长相是比你的武功厉害多啦。”

  这个马屁拍的真是舒坦,常凯申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指头一撮又是一个响亮的榧子打出。

  那笛走着走着却发现后面没跟上来,正打算放慢速度与激情等一等状元郎,头顶的天空突然珍珠港了。

  凯申酱一副睡罗汉的造型,支足半躺在一张藤弓大箭改制成的简易滑竿上,笑眯眯的冲她招手。

  八个开动反重力飞行本领的罗刹女充当他的轿夫,还有两个一左一右打着芭蕉扇呼哧呼哧扇风,持璎珞伸着春葱削管一般的纤纤玉指,小心翼翼的帮他按揉着太阳穴。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莫回呀头。”这货人过去了,还不忘朝后吼了一嗓子秦腔。

  目瞪口呆的金发萝莉碰地一声撞上了一棵大树。

  牵藤附葛的雨林中央,有一个寸草不生的巨型荒丘。

  水银漩涡也似的时空隧道,异常突兀地悬在荒丘的顶端,如同一个凭空而现的窨井排水洞。

  一男一女两个摩诃无量宫的修真学徒正压着罗刹猛揍。

  菜鸟修士们大多毫无瓜葛、陌如路人,但这一男一女不同,他俩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直系血亲。

  男修士是表哥,名叫石漆铠,法号‘法狮鼻’,本届菩提法会的传胪。

  生的膀大腰圆、身高体壮,一眼看过去,油然而生一种他的皮靴会被他的体重碾烂的担心。

  女修士是小表妹,名叫闫凤娇,法号‘法林妃’,本届菩提法会的探花。

  长得明眸善睐、丽质天生,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将来一定是个惑乱众生的美尼。

  和那笛的遭遇类似,这对表兄妹也是从时空隧道里一露头就遭遇了四男一女五个‘婆骞驮’的逆袭。

  ‘婆骞驮’是罗刹四大种姓里的湿生一族,天生猫香体质,可以役使各种鼠类协助作战。

  与卵生的婆雅稚有所不同,湿生的婆骞驮更擅长正面碾压的战斗风格。

  石漆铠与闫凤娇乍一现身,四个全副披挂的婆骞驮壮汉便在罗刹女的呼喝之下,操着船撸也似的重型长矛,跳上一头头遍体虎纹、壮如犀牛的黑胡子巨鼠,气势汹汹地向他俩掩杀过来。

  虽然仅仅只有四骑,冲锋起来却是不啻千军万马的地动山摇,猛虎出柙般凛冽的杀气更是隔八丈都能把人熏一个大跟斗。

  石漆铠低吼一声正欲上前迎战,闫凤娇却一把将他拦住了。

  “表哥且住。”女探花冷冷一笑,藕臂轻轻扬动,风姿曼妙而殊丽,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杀鸡焉能用上牛刀。”

  仿佛是在应证她的豪言,四个陆地狂飙的罗刹重装铁骑连同座下的虎斑巨鼠,在她的石榴裙下纳头便拜……毫无征兆的摔了个狗吃屎。

  一具具身形庞大的肉山浩浩荡荡滚了一地的葫芦,摊手摊脚躺倒不动之后,只见八个硕大的眼窝中各多出了一枝深没至柄的月牙短戟,滋滋飙出的蓝血将金属戟身腐蚀的白烟滚滚。

  老神在在坐镇后方的罗刹女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她甚至都没看清楚对面的小姑娘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四位精挑细选、武艺出众的下属已被暗器贯颅,当场秒杀。

  “好彩!妹妹的要害一击好生厉害!”在旁边掠阵的石漆铠狂吹口哨,大声叫好:“世上的蠢货就是多,这些罗刹去欺负欺负我们那些一窍不通的外行同门还差不多,竟然敢来触我们修真世家弟子的霉头,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剩下这个罗刹女怎么办?”闫凤娇皓腕一翻,左手中又凭空多出了四枝月牙短戟,整整齐齐的挟在指缝之间,动作和表情酷炫的要死:“我望了她的气,势成龙虎、色分五彩,竟也是个拥有修真根骨的新苗呢!表哥你说稀奇不稀奇?罗刹族大丹苗裔的诞生率,得好几百万人里才能出一个吧?”

  “别杀死她!”石漆铠摸摸下巴,嘿嘿笑道:“这种货色要是卖到坊市上去做夺舍的备胎,估计能值不少灵砂呢……”

  看到两个敌人一脸不善的逼了过来,罗刹女从腰间的麂皮囊里掏出了一只银毛绿睛、肋生羽翅的小貂鼠,用力抛上了天空。

  银毛小貂鼠扑扇着圣洁的白羽翼,狼烟般扶摇直上,小嘴一张却吼出了与体型完全不相乘的巨大哮音,一圈圈荡开的波纹音浪,震得远方的雨林都在漱漱发抖。

  “龙象之咆?”石漆铠和闫凤娇目光一闪,就跟孟姜女看到了长城似的:“这,这……这是‘花胡貂’?”

第十四章 又一个天罡罗刹女

  ‘花胡貂’是一种产自洪荒时代的猛兽,它的代表特征就是似龙非龙、似象非象般的震天嗥叫。

  这种老鼠的食性也堪称天下一奇,它就像猫儿迷恋秋刀鱼那样疯狂迷恋着石头的味道。

  有赖于这种特殊本领,早在上古时代,花胡貂就被修真界视为不可多得的良宠。

  灵石、灵晶、灵钻、灵玉……这些东东哪一样不是石头,只要让花胡貂尝过一次,它们就能用鼻子四处寻觅相同的美味。

  太乙金精、太白金精、太昊金精,太虚金精、太真金精……这些修士都很难冶炼加工的矿石,只要让花胡貂吃进肚皮,一泡粑粑拉出来就是纯度至高的金属,直接省掉了复杂高难的提炼过程。

  而且花胡貂的体魄坚如金刚,个性凶猛无匹,碰到打架斗殴往空中一祭,就凭它那张利嘴,铁人儿被咬上一口也要淌掉二斤眼泪。甭管杀人越货还是看家护院,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把式。

  但是,这种世上罕见的可以轻易捕杀妖兽的凡兽,大约在十个元会之前就在阎浮世界近乎绝迹了。

  一想到这儿,表兄的牛眼顿时变成了干烧肉丸,表妹的美眸顿时变成了酱爆虾球。

  都红彤彤的吓人。

  他俩很清楚,罗刹女放出这只花胡貂大放龙象之吼,分明就是在告警示援。

  但那又如何?

  这可是‘花胡貂’啊!

  对于修士来说,能够拥有一只‘花胡貂’可不单单是一只宠物这么简单,那等于是坐拥了一个聚宝盆、一棵摇钱树、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成年‘花胡貂’,体型堪比猛犸长毛象,那玩意别说他俩,金丹修士碰上也要落荒而逃。可是罗刹女的‘花胡貂’明显是幼齿一只,正是下手捕拿的天赐良机!这种大机缘,大气运,大天命要是白白错过,上哪再能碰上第二回!

  “表哥,待会不管是谁抓住这只花胡貂,所有权都是一人一半,你看如何?”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三言两语敲定了章程,闫凤娇的暗器率先开胡。

  太快了!她的出手真的太快了!空气中甚至看不见有暗器的飞行轨迹,展翅翱翔、乱开喇叭的花胡貂就被射的断线风筝一样跌落尘埃。

  来不及反应的罗刹女紧跟着也中标了,不过猝然遇袭之后她的皮肤立刻弹出了一层寒气氤氲、雾凇凛然的宝瓶状冰铠,转瞬之间就将这个活色生香的罗刹甜姐儿凭空改扮成了一个冰雕美人儿。

  随着片片晶屑四处溅开,玻璃塑像也似的罗刹女,心口位置被月牙短戟凿出了三个不疼不痒的瘪坑。

  寒气源源不断的持续凝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填补着冰铠上的损伤。

  花胡貂也一个咕噜从地上滚翻而起,体表的银毛像豪猪一样根根炸刺,小绿豆眼恶狠狠的盯着闫凤娇龇牙咧嘴吼出了一通飞沙走石的龙象之音。

  不愧是凡兽中的极品货色,罗刹骑士都被直接秒杀的飞戟,它生吃了一记,竟然还是活蹦乱跳,一点屁事没有。

  “岁星十二天罡的‘玄枵神罡’?”身形高大的石漆铠抢身而出,握着一对圆滚滚、金晃晃的擂鼓瓮金锤,正面硬捍罗刹女汹汹来袭的镔铁芭蕉扇:“难怪!这个马子是罗刹里罕见的大丹苗裔,有凝练汲取天罡的资格!发财了发财了,这种上等货色要是活捉了卖到坊市,一万灵砂稳稳的!”

  “咣咣咣”

  “咣咣咣”

  芭蕉扇与瓮金锤瞬息间对撞了好几十下,砸出了一声又一声败皮破鼓也似的沉闷响声。

  罗刹族的身体素质可是六道众生中的佼佼者,别看女罗刹长得娇娇滴滴、滴滴娇娇,实际上她们个个拥有移梁换柱、陆地行舟的伟岸神力。不过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上鬼,今天这个婆骞驮美眉就犯了经验主义+盲动主义的错误,一上来就做起了能把对手的武器一次性磕飞的美梦,结果每与石漆铠的瓮金锤来上一次对对碰,自己反而会被震得浑身过电一样发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一步,真真是老革命碰上了新问题,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护体罡气再牛掰,也只是加防御,加不了她的膂力、武功和意识。

  “你当我们修真世家弟子是那些蝼蚁般的凡人穷鬼吗?居然敢跟我比膀条子,你忒奶奶地不是提着猪头找错了庙门!”石漆铠狂笑不已:“某家三岁那年就被家中长辈喂食过千年朱果,从小可是拿家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和尿泥玩长大的!”

  “呸!”罗刹女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吐了口香唾沫,将芭蕉扇轮转如飞,继续跟他顶牛。

  “贱婢,你还臭来劲了!”闫凤娇同样七个不忿八个不服,自打第一波月牙短戟没能奏效,她连着换了四菱剑、丧门钉、透骨镖等十来种一样更比一样阴狠歹毒的暗青子,结果统统跟放屁一样只听了个响。“这里的罗刹还真是邪门了嘿!也难怪掌教至尊派遣了一十三批蛊兵前来探路,大都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这种层次的对手,除了咱们修士谁还能应付得来。”屡试不第之后,女探花不得不拿出手头现有的最厉害的压箱底宝贝——‘夸父刺’,对着罗刹女、花胡貂连连撒放。这是她从掌门的兵器架上找到的奇门暗器,用末日火山的极品洞金石磨制而成,穿胄破甲素有奇效。

  但就是这种凡俗武林中等闲难得一见的顶级暗青子,也只是将罗刹女射得闷哼连连、晶屑四溅,连见红都没见红!

  花胡貂更是邪乎,跑狗接绣球一样一口一个,把闫凤娇打向它的‘夸父刺’一个不拉全部嚼吞进了肚皮。

  “这样也行?”女探花楞了一楞,‘夸父刺’对付不了罗刹女的护体罡气还算情有可原,毕竟那玩意是修士的护盾,凡人流的武艺奈何不得也不算太过超出预料,花胡貂这种飞擒大咬算什么?刚刚它可是一次都没能躲过其它的暗器怒射!

  莫非是因为‘夸父刺’由极品洞金石制成,正是花胡貂最爱的石头美味,从而给闻香就口了?

  闫凤娇玩暗器这辈子都还没有失手过,没想到第一次失风就是以这么不堪、这么混账的方式!

  女探花越想越气,不玩暗器了,改玩明器,亮出一对重达八十斤的‘坐铁室’,旋风一样卷向银毛小老鼠。

  正在与石漆铠火拼的罗刹女忙里偷闲,撮唇啸出一声尖利的呼哨,原本吹胡子瞪眼飞向闫凤娇的花胡貂,立即扑扇翅膀调整方向,打着如龙如象的口头锣鼓,一溜烟向茂密的雨林深处转进,眨眼功夫就潜得无影无踪,杳如黄鹤。

  闫凤娇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轻功和小老鼠的飞速,郁闷地放弃了追上去的冲动,操起大双戟兜头盖脑对着冰雕也似的罗刹女一通暴砍:“贱婢!还不快把你的花胡貂给我唤回来!”

  “做、梦!”罗刹女一口阎浮苏白虽然说的结结巴巴,语气中的不屑却表达的无比清晰。

  这两个人类的强悍确实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一个主攻一个主守,守的无风不透,攻的见缝下蛆,还时不时来个交叉换位,交替上阵。刚刚单打独斗还能勉强凑合,等他俩一联手,没一会儿功夫,罗刹女就被瓮金锤拍飞了三次,让大双戟给刺中了四回,要不是有‘先祖之魂’罩着,真不晓得死成了什么样。

  “魔女!你的护体罡气每受一点打击,都会削弱它的强度,你能死撑到几时?”闫凤娇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你现在想拖时间拖到援军赶来,不过你也看到了,就凭我的暗器功夫,你们罗刹来多少还不是一个字——死?难不成,你们罗刹的修真根骨诞生率就跟下耗子似的,还有大量身怀护体罡气的大丹苗裔?”

  “况且你的护体罡气,每天最大的使用时限仅仅一个时辰而已,我俩就算暂时磨不烂你的‘玄枵神罡’,慢慢拖时间,总归能拖到它自行冷却的一刻!”石漆铠将攻势略微放缓:“不想坐以待毙的话,就赶紧乖乖的将你的花胡貂双手奉上,届时你们罗刹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摩诃无量宫修士走我们的独木桥,大家两不相干,岂不更美?”

  “做、梦!”冰雕美人也似的罗刹女就像吃了秤砣一样硬气,脚下一圈圈蔓延开触手状的凛冽冻气,须臾之间便将方圆两步以内的地面凝结成了硬邦邦、亮晶晶的溜冰场。

  这是护体罡气别出新裁的使用手法,虽不能伤敌,却能在战斗中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特殊效果:有时是锦上添花,有时候却有可能画蛇添足。

  闫凤娇和石漆铠怎么可能会被这种拙劣的小把戏滑一跤跌个半死,提脚落地,轻轻一下,就在冰面上踩出一个如雕如刻的清晰足印,进退腾挪之间,身形稳如青松植根雄岭,将黔驴技穷的罗刹女扁得屡扑屡起,屡起屡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远方的雨林传来了一阵阵地动山摇的声响。

  上百名武装到P眼的罗刹甲士,骑乘着各式各样的具装巨鼠,如同一支迁徙的庞大蚁群,黑压压的从四面八方淹向荒丘。

  罗刹女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援军的反应看来比她预想的还要更快一些。

  利令智昏的表哥表妹一脸不阴不阳的冷笑,完全无视了长驱直撞、隆隆震地的罗刹铁骑,牛皮糖一样死缠着冰雕女罗刹大打出手。

  他俩的自信与骄狂并非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但凡有一个婆骞驮骑士冲进百步之内,无一例外,都会连同巨鼠坐骑一起被闫凤娇快不可言的暗器‘秒杀’。

第十五章 横刀抢怪

  眼见一个个同族横死当场,其他的罗刹骑士也不是没有提高警惕,小心小心再小心,提防提防再提防。

  但是闫凤娇这个‘暗器杂货铺’并不是聚精会神就能防住的,超过百步之外,罗刹甲骑偶尔还能有格挡、躲避暗器成功的范例,一旦进入百步之内,就跟趟过了鬼门关似的,无论冲进来多少铁骑,包管连女探花的暗器是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楚就当场干中要害嗝屁着凉。

  这种杀戮效率实在是太恐怖了,以罗刹的骁勇和血性,最后也不得不把铁桶阵收停在百步开外的安全距离。

  悍不畏死是一种美德,但是明知送死还硬是要往刀口上撞那就是脑残了。

  一条浸泡在血泊中的环形尸带,壁垒分明的划分出了两个世界,里圈是两个菜鸟和冰雕也似的罗刹女高呼酣战,外圈是虎视眈眈、目眦欲裂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重装巨鼠骑兵。

  “尔等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石漆铠拿捏着折子戏里的优伶唱腔,乜斜着眼,游刃有余的调戏起了圈外徘徊的罗刹甲骑:“颤抖吧!你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凡夫俗子,也能、也敢、也配拮抗伟大的修真者!”

  “小样儿!你的援军不是来了吗?你的‘玄枵神罡’不是能耐吗?”闫凤娇用坐铁室叉封住罗刹女的脖子,将她的身形死死剪定,俏脸上的讥讽如果折合成重量,足可以把身体所处的荒丘拍平:“有本事别把花胡貂乖乖奉上啊,让我就当着你这些同族的面,一点一点用水磨功夫慢慢磨死你!”

  这会儿,罗刹女的膂力和内劲已经被车轮战消耗的差不多了,被小表妹的大双戟死死压住之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表哥抡动瓮金锤打夯一样一下接一下的朝着‘先祖之魂’凝结的护体冰甲猛K。

  但她的脸上却分明在笑,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几声号炮嗵嗵响彻,战圈外面的罗刹甲骑如同摩西面前的红海,豁然洞敞。

  十名乘骑巨鼠的罗刹女,手执虎头铡刀也似的镔铁芭蕉扇,缓缓踱进了象征着生死分水岭的战圈。

  她们的站位囊括了前后左中右所有的节点,将两个菜鸟关门打狗一般拢在了正中央。

  此时,闫凤娇‘发无不中,中必无救’的暗器却哑了火。

  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没有必要——这十个罗刹女,连同她们手中的芭蕉扇、胯下的巨鼠坐骑,全都裹着厚厚一层晶莹剔透、寒气缭绕的宝瓶状冰铠。

  又是TMD——岁星十二天罡中占据第二把交椅的‘玄枵神罡’!

  大表哥和小表妹这下可是真叫傻了眼。

  巨灵界的罗刹土著,修真根骨的诞生率怎么真的跟下耗子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大丹苗裔?”石漆铠一千个一万个百思不得其解,罗刹从来就不是修士的高产种族,十一个身怀修真根骨的罗刹,得多少亿为基数的人口总量才能堆得出来?地图上这个小须弥世界的横径不过两三千里方圆,再看看周围的自然环境,也完全不像能养得起那么多罗刹人口的样子啊!

  “活见了鬼了……”闫凤娇的鼻尖上密密的沁出了一排冷汗,他们兄妹俩协手制服一个身怀‘玄枵神罡’的罗刹女已经费了好一番手脚了,再跟十个身怀‘玄枵神罡’的罗刹女过招,用膝盖想也知道后果如何。

  “你说,这下,该轮到谁,用水磨功夫,一点一点,磨死谁了?”充当了半天肉靶的罗刹女,半跪在地,一字一句的对着刚刚还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女探花反唇相讥,冰眸中透射出的嘲讽如果折合成重量,足可以把身体所处的荒丘拍平之后再捏成饺子。

  大表哥和小表妹脸色铁青,无话可说。

  他俩出身于世代簪缨的修真家族,自幼接受最专业最全面的地狱式特训,身为修士的自豪感要远远强于那些渡劫成功的普通人,栽在凡夫俗子手里的屈辱感,同样远甚于一般的菜鸟修士。

  就在传胪和探花准备拼死一搏,用一腔热血来证明修士尊严的时候,远方的雨林里‘嗖’地腾起了一个蜂鸟也似高速扇动翅翼的迅疾银影。

  花胡貂居然返回来了!

  在没有受到召唤,主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自行返回来了!

  十来个肩披貂裘的罗刹美人,天马行空一般紧跟在花胡貂的屁股后面追出了雨林。

  石漆铠和闫凤娇的视网膜当场挣飞了出去,天涯海角环行了一周,方又重新嵌回了眼眶。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就算再多来一百个身怀护体罡气的罗刹女,表兄妹俩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但是这帮新来的罗刹女,居然抬着滑竿肩舆,毕恭毕敬的服侍着一男一女两个菜鸟修士,像大爷一样凌空步虚、御风而行。

  “还有天理吗……我们在这儿打生打死……”石漆铠的嘴巴咧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偶一定是眼花了……”闫凤娇揉面团一样拼命揉动自个的眼睛。

  绝世的容貌、不羁的眼神、钟毓的灵秀、干云的豪气、生命的闪光、无言的力量。

  那两个坐在轿子上拽的二五八万的正太萝莉,可不正是摩诃无量宫法字辈的渡劫状元和渡劫榜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常凯申人还未达,就先用洪钟般的佛号纶音就道了一句开场白:“小衲屈指算来,这花胡貂本是我沙门罗汉转世,今生合该与小衲有缘!尔等左道旁门,乖蹇薄命,岂有福慧压得住它!”

  “……岂有福慧压得住它!”十位被洗脑的罗刹花痴也跟着齐声叫嚷起来。

  那笛在一旁笑得打跌:一个人要有多卑劣多无耻,才能把抢东西描述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辞严?

  接下来,闫凤娇和石漆铠亲眼鉴证了一个奇迹在眼前诞生。

  乘着肩舆飞临战场的状元郎和女榜眼,手搀着手如同连体婴儿一样蹁跹羽落地面。

  金发少女悠然拔剑,一个起落便将一个身怀‘玄枵神罡’的罗刹女骑士连人带坐骑刷刷刺倒在地,一个起落便将一个身怀‘玄枵神罡’的罗刹女骑士连人带坐骑刷刷刺倒在地,过程之简单轻松,动作之干练潇洒,夸张的近乎于演戏。

  要不是了然前因后果,两个世家子简直有种两边勾结起来唱双簧的错觉。

  表兄妹俩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蠢蛋,单看那笛手中那口剑气吞吐不定的三尺青锋,也知道她是拥有‘秘剑意’的奇才剑种。

  但是,‘玄枵神罡’好歹也位列岁星十二天罡的第二把交椅,纵是正牌子修士出马,一般的法术,法器也不可能在一个照面之间就摆平这种宇宙星辰之力凝结的护盾啊!

  “到底是什么秘剑意?竟具有如此神效?”两位修真界的富二代把脑筋开到了七十码,莫非那笛用的是传说中的鱼龙剑修余慈的‘半山蜃楼’?亦或是僵尸老怪左莫的‘冰螭决’?又或者修真巨盗陈七的‘龙虎总摄统御’?甚或是上古永生仙王方寒的‘黄泉图’?

  “进攻!”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婆骞驮女骑士有些措手不及,但她们毕竟是尚武好战的罗刹,不约而同的拿出了针尖对麦芒的精神进行反击战。

  除了被那笛措手不及刺倒在地的两员女将,另外八个铿锵玫瑰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们之中有的驱策着胯下圆滚滚的巨鼹坐骑,爪子三刨两刨就在地上钻了个大坑,扎猛子似的一头钻进了泥底;有的让胯下的巨鼯坐骑鼓起肉翼,离地八尺翔空而起,一边滑翔俯冲一边张开獠牙密布的鼠口中吹出了无声无息却让人耳晕目眩的超声波;有的让长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巨松鼠坐骑团成一团,像个超大号的保龄球一样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碾压过来;有的让胯下的巨型袋鼠坐骑从胸前的育儿袋里摸出了栲栳大的石卵,蹦一步就砸一颗,抡的嗖嗖破空之声大作。

  看到这么多犀牛大小的‘鼠无霸’掩杀过来,而且是从天上到地下,从远程到近程的全方位、立体式攻击,就算是心理素质最好的常凯申也不由得菊花一紧。

  除了觉得壮观,他也感到庆幸,庆幸这些罗刹女的坐骑虽然五鼠闹东京,却没一个是成年花胡貂……

  “大师兄,我搞不掂啦!”少女剑豪挣开了手,主动脱离了精神连枷状态,扶着腰哇哇连吐了好几口清水。

  罗刹女们像木桩子一样呆站在原地,身上的光点破绽只有一个;一动作起来,立马变成了两个——兵器上又多出了一个游弋不定的光点。最要命的是,伴随她们的动作,光点也跟打了鸡血一样,绕的她满眼冒星星。

  说到底,连枷得来的秘剑毕竟不是她自个儿的家当。借鸡生蛋的那笛,精神强度还难以支撑‘二级破境秘剑意’的高负荷运转。

  “小CASE!”常凯申当仁不让的接过了岗位,为了照顾那笛的精神承受能力,刚刚他可只打开了‘破境’,这下总算可以火力全开了:“哇呀呀!看佛爷的‘一级化境秘剑意’+‘二级破境秘剑意’双管其下!”

  时间的流速在他眼中瞬间放缓了无数倍,视线中骑乘巨鼠排山倒海一样杀过来的罗刹女骑士也确实变慢了,游走于体表的光点明显降低了流速,但依然快的要死,快的乱花渐欲迷人眼,兵器上的光点相对而言就比较慢了,比龟兔赛跑里的那只乌龟也快不了多少。

  “当初心魔就是这么欺负哥的呀!”常大帅哥感慨着,顺手从那笛的发髻上拔出一根金钗,身形猛蹿向前,潮吹也似洒出一片璀璨迷离、气冲斗牛的华丽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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