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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太好了，好的，我知道了……”

　　“谢谢李医生。”

　　……

　　苏棉放下手机。

　　她轻轻地呼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爸，妈，明远能说话了，这会儿醒着的。医生做了临床诊断，确实是轻微的脑震荡，其他方面也没有大碍，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卢慧敏欣喜地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们明远吉人有天相，我来之前还托善德大师替我们明远诵经祈福，这次回去后得给他们多捐点功德钱，以后还得让佛祖多多保佑我们明远……骑马也能出事，真是流年不利，得让佛祖保佑明远以后拍戏安安全全平平安安的……”

　　说到这儿，卢慧敏迅速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又不动声色地接了句：“还有礼初，礼初整天忙里忙外的，为星龙操碎了心，也得让佛祖保佑礼初身体健康，家庭和睦。”

　　卢慧敏搁下了筷子，说：“别吃了，我们赶紧回医院看看儿子吧。”

　　三人离开医院后，就在外面找了家餐馆。

　　菜刚上齐，苏棉就接到了李医生的电话，一桌子菜基本没怎么碰。

　　秦严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碗里，慢声说：“醒都醒了，不差一时半会，吃完再回去。医生也说没有大碍，让他一个人好好待着，思考下为什么要逞强，有武替不用，偏要自己上马，现在摔了全家人为他折腾。多大的人，一点儿都知道考虑后果。”

　　卢慧敏说：“是马的问题，不是儿子的问题。”

　　秦严说：“你就宠着他吧。”

　　苏棉见状，拿起手机看了几眼，轻声细语地道：“爸，妈，李医生说要当面交待家属一些注意事项，要不您和妈先吃着，我回去和李医生交流。”

　　卢慧敏说：“我吃不下，我和你回去，谁吃得下自己吃。”

　　说着，卢慧敏女士拉起苏棉就往包厢口走去。

　　等出了包厢门口，卢慧敏就开始低声抱怨——

　　“凡事都有意外，明远马术厉害，骑个马怎么了？说得好像明远故意从马背摔下来一样……”

　　“都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这样，要是换礼初从马背摔下来，他肯定不这么说。”

　　“明远怎么逞强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公公就只有一边是肉。”

　　“听到儿子醒来都不着急去看，有他这样的人吗？”

　　……

　　苏棉温声道：“妈，您看明远一出事，他也立马放下手里的事和您一块过来了，这两天也一直陪着您。爸也是担心明远的。我看爸就是嘴皮子硬，严父严父，都是外表严格内心柔软。医生说了明远没什么大碍，爸爸也放心了，可能就是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一样吧。”

　　听自家儿媳妇轻轻柔柔的一番说词，卢慧敏倒是没那么气了，说：“不管他了，我们先回医院看明远，他要吃就自己吃个够，吃出脂肪肝也活该。”

　　苏棉早已熟悉自家公婆的相处模式，也知道自家公公对秦明远比秦礼初要严厉得多。具体原因她听卢慧敏说过，也能理解。

　　秦礼初的母亲逝世没半年，秦严又娶了门当户对的卢慧敏，难免会对长子多几分愧疚，养育时也多几分宽容。

　　不过秦严与卢慧敏也就只有在有关秦明远的问题时偶有争执，其余大多时候都是相敬如宾，遇事也是有商有量，也算是豪门里的典范夫妻了。不然卢慧敏平日里拉她在大众面前遛弯，也不会说她是小秦太太了。

　　苏棉默默叹了声。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秦明远说话带刺说不定是遗传了她这位公公。

　　然而她也没有心思想这个了。

　　大鸡爪子醒来了。

　　她受苦受难的日子正式拉开了序幕。

　　……没事儿！

　　……成年人的生活都是起起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

　　苏棉挽着自家婆婆进了医院。

　　婆媳俩一块进了vip病房。

　　果不其然，大鸡爪子已经醒过来了，看来是真的伤得不重，这会儿都可以半躺起来，除去右腿绑着固定板和上半身缠着绷带之外，其余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正在和李医生交谈，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许是听见脚步声，大鸡爪子停下了与李医生的交谈，目光遥遥地望了过来。

　　在这一刹那，苏棉觉得自己如果是漫画里分镜的主角，此刻她面前一定铺开了一条通往地狱之门的道路。

　　……瞧瞧大鸡爪子这深邃的眼神，一定又在思考怎么折磨她了。

　　……没病的时候都能给她折腾出一只小白兔，且当时还忙着拍戏，现在出了意外不能工作，他这人又是老干部作风，不爱玩手机，所有的爱好都是户外活动，前提都是拥有健全能活蹦乱跳的身体。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思来想去唯一能娱乐的也只有她了吧？

　　……身体加心理上的双重娱乐？

　　苏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大鸡爪子绑着固定板的右腿，目光往上挪了挪。

　　……那儿可没受伤。

　　……万一大鸡爪子要求她来点特殊的服务，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古代人晚上无聊的时候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只剩下造人了。大鸡爪子现在这个状态，跟古代人没什么区别。

　　几乎是苏棉一进来，秦明远的注意力就全都在她的身上。

　　之前为了抑制自己的感情，他鲜少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今没有了那层心理上的禁锢，他看得肆无忌惮，自然是没错过苏棉百感交集的眼神。

　　梦里的秦太太为他哭得嘶声力竭。

　　现实里的秦太太为他在ICU病房里站得宛如雕塑。

　　如今见他醒过来，难免会百感交集，毕竟短短数日夫妻二人就险些阴阳相隔。

　　秦明远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的太太难得可贵，又见她望向自己的右腿，内心更是暖意袭来。卢慧敏说了五六句话，他一一应了，眼神也没离开过苏棉。

　　……天了噜。

　　……大鸡爪子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看她？

　　……又不是她害他掉马的！

　　苏棉被秦明远看得毛骨悚然，正犹豫要怎么适时地插句关心的话语时，秦明远忽然对她说道：“右腿只是骨折而已，养养就能好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爸妈辛苦一些……”

　　苏棉顿了下，心想大鸡爪子真不愧是影帝，刚从ICU出来不久呢，也还脑震荡着，居然一醒来就开始和她演恩爱夫妻了。

　　不过转眼一想，苏棉又觉得理所应当，毕竟现在除了卢慧敏女士在场之外，还有几个医生和护士。

　　都是外人。

　　在外人前，秦明远向来是极其要面子的。

　　狮子座本尊。

　　论演戏，苏棉那是家常便饭，当即愉快地接了秦明远这话茬子。

　　“爸妈知道你出事，立马就带了几个专家包了专机过来，你昏迷了几天爸妈就操心了几天，现在你没事儿，我们都松了口气……”

　　她往前走了几步，握住了秦明远的手。

　　这两天可能是过于奔波，从米兰赶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到内蒙，又全天全夜地照顾昏迷的秦明远，苏棉有点儿感冒，症状也不算严重，就是流点鼻涕。

　　以至于她握住秦明远的手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温柔的嗓音里也带着浓厚的鼻音。

　　“老公，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立即和嫂嫂从米兰赶了回来。幸好你没事，你要有事，我可怎么办呀。我知道你敬业，可是再敬业也要顾及身体。我听小彦说了，你都好久没碰马了，都说熟能生巧，久不碰就难免生疏，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戏，你非要自己上的话，一定得提前检查好马匹，医生团队也得在一旁候着，还有……”

　　苏棉说着说着，话音逐渐变小。

　　……不是。

　　……大鸡爪子这专注得有些过分的眼神是几个意思？跟以前似乎不大一样。

　　苏棉很快就悟了。

　　脑震荡后的大鸡爪子更深刻地领悟了演技的精髓，正在卖力地出演秦太太的老公这个角色。转眼一想，秦影帝刚醒来就与妻子含情脉脉，等那些嘴碎的护士在微博一传，CP粉的滤镜一加，CP粉大军携公关团队与水军浩浩荡荡而来，又是热搜预定。

　　一醒来就为事业操碎了心啊。

　　苏棉都有点大鸡爪子的事业心感动到了，也更加卖力地配合演出。

　　“……总之，老公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秦明远捏了捏她的掌心。

　　“放心，我没事。”

　　卢慧敏见他们夫妻两人眼神如胶似漆，有心给他们留点独处的私人空间，对秦明远和苏棉说：“你们先说会话，我和医生们聊聊。”

　　说着，卢慧敏女士贴心地将VIP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带了出去。

　　于是，VIP病房里就剩下秦明远和苏棉两人。

　　苏棉心想——

　　大鸡爪子该变脸了。

　　……你别想太多，都是做戏。

　　……要不是怕妈担心，我不会牵你的手。

　　……你不要对我有什么期待。

　　……等我病好了你就滚回紫东华府。

　　苏棉甚至在想如果大鸡爪子说了以上的话，她就花一万块买点彩妆在微博抽奖。

　　她也不想自取其辱，决定先抽手为敬。

　　未料刚动了下，秦明远却握紧了她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慢慢地扣住了她的五指。

　　窗外的冬日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了秦明远线条流畅的轮廓上，像是镀了层光。

　　他微微仰着头，在看她。

　　“秦太太。”

　　“……啊？”

　　“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苏棉：……我的粉丝们痛失一万块彩妆。

第35章

　　秦明远鲜少这么好说话，还用这种带着疑似温柔的神情。

　　苏棉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秦明远，眨了眨眼，问：“老公，你说什么来着？”

　　秦明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说：“秦太太，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苏棉这回是听得真真切切。

　　……再也不会让她担心了。

　　……而且还是这么好的语气和态度。

　　……为什么？

　　……为什么！

　　苏棉实在想不通，心中有几分忐忑，但表面也仍旧如故，轻声应了声“好”，又温温柔柔地和他说了些之前医生嘱咐过的话。

　　根据以往的经验，大鸡爪子都会不耐烦地说：“这些话我听医生说就行了。”

　　又或者是：“我知道，你不必说。”

　　这是只有两个人时的相处模式。

　　若是有外人在场，大鸡爪子则是装模作样地认真聆听，等她说完了，便微微颔首。

　　然而现在是，大鸡爪子一直握着她的手，聆听的模样分外认真，且还是她每说一句，他就应一句，半点不耐烦的表现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苏棉的脑子里快要被问号挤满了。

　　她此时此刻宛如一个吊线木偶，心惊胆战又故作镇定地跟秦明远交谈。

　　“老公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嗯？”

　　“你在ICU里的时候，我多怕你醒不来了……”

　　“醒过来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出事的时候，我和嫂嫂在米兰，幸好有嫂嫂在，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都六神无主了……”

　　“等出院后，我们一起跟嫂嫂吃顿饭，表达谢意。”

　　……

　　苏棉扭头环望周遭。

　　……难道vip病房里有摄像头？

　　她望了圈，又觉得自己可能被反常的大鸡爪子吓得脑抽了。

　　……vip病房里怎么可能有摄像头？

　　“你在看什么？”

　　苏棉微微垂眼，目光落在大鸡爪子仍旧没有松开的手上，轻咳了几声，说：“没看什么，可能就是有些累了，加上有点感冒……”

　　秦明远喊了季小彦进来。

　　“陪太太去门诊部看病。”

　　苏棉：“老公，我就是感冒……”

　　“而已”两个字尚未说出口，秦明远已经打断了，说道：“感冒一个没治好也能致命，不管严重不严重，你说了不算，医生说了算，让小彦陪你去看看，”一顿，又叮嘱季小彦：“医生说了什么，回来后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苏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季小彦走向医院的电梯。

　　季小彦摁开了电梯，落慢了半步。

　　“太太，电梯来了。”

　　苏棉侧首对季小彦笑了下：“谢谢。”

　　也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苏棉的气色不及以前好，可终究还是好看的。

　　头发松松垮垮地扎了简单的蜈蚣辫，温柔地披在了左肩，不说话时整个人安安静静的，眉眼间尽是温婉的气质，说话时嗓音又轻又柔，听着让人如沐春风。

　　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谢谢”，也让季小彦浑身上下都舒爽了个透。

　　这几日太太的陪伴和担忧，他都真真切切地看在眼底。

　　今天老板终于醒来了。

　　醒来后，和他说的话里，十句里五句工作，剩下的全是太太。搁在以往，太太占的比例可能比十分之一还要少。

　　他察觉到了老板对太太的态度的改变。

　　他这一回是真觉得太太要苦尽甘来了。

　　季小彦摁下了二楼的电梯按钮，对苏棉说：“太太，老板这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虽然伤得不算重，但是对于老板而言，跟在鬼门关里走一通没什么区别。”

　　苏棉还在思考大鸡爪子的反常，没细听季小彦的言外之意，只说：“明远是有福气的人，运气差点的从马背上摔下来多半得瘫痪。”

　　电梯门打开，到达了门诊部。

　　这会儿刚过一点半，医院里的人不算多。

　　不过到底不是自家相熟的医院，带来的几个专家都是为秦明远治病的。苏棉在这儿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季小彦拿了苏棉的身份证去挂号。

　　挂号队伍颇长。

　　季小彦：“太太，要不您先回去等着？等我挂好号了，医生也叫到号了，我再给您发信息让你过来？”

　　苏棉立马拒绝。

　　……她宁愿在这里排五个小时的队，也不想回去面对奇奇怪怪的大鸡爪子。

　　她说：“你还没吃午饭吧，你先去吃个午饭，我来排队就好，正好我在病房里也坐久了，这会儿可以多站一会。这几天你也辛苦了，现在明远醒来了，工作上很多事情还得你两边忙活，别不好意思，估计半个钟头就能叫上号了……”

　　苏棉看了眼墙壁上的医院指引图。

　　“……等叫到我的时候，我和你说，也算是你陪我看病了，明远不会责怪你的。”

　　她朝季小彦点点头。

　　“去吃午饭吧。”

　　她的语气温柔又坚定。

　　季小彦没有办法说“不”，感激地道：“我……我十分钟就能吃完饭了。”

　　苏棉：“不着急，慢慢吃。”

　　季小彦走后，苏棉拿着身份证去排队。

　　她终于有了机会给唐词词发消息。

　　【棉棉：震惊！某暴躁男子掉马后竟性格大变，对其妻温柔相待，该男子到底意欲何为？】

　　【棉棉：匪夷所思！掉马男子竟让其助理陪同其妻子去门诊部看病！】

　　【棉棉：男默女泪！掉马男子一反常态，其妻在内蒙医院不知所措，排队四顾心茫然！】

　　发完消息后的苏棉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瞧了眼时间，猜到了闺蜜可能在忙，于是把手机放回了大衣的口袋里。

　　这个时候，苏棉身后的大妈忽然跟她说：“小姑娘，能跟我换个位置吗？我外地来的，买了五点的车票回去。”

　　苏棉说：“好。”

　　大妈很是热情，见苏棉和她换了位置，张口就自来熟。

　　“我是来挂李丽萍医生的专家号，这一次是来复查的，之前这只眼见不着，当时我和我老伴都急坏了，家里的孩子也愁啊，找了很多医生都没治好，后来是别人推荐了李丽萍医生。我们是广西的，千里迢迢地过来治病。李医生医术高超，是李医生给我治好了我的这双眼睛。李医生是个大善人，特别为我们这些病人着想，还让我加了微信，在家的时候碰上问题都能找她。还为我们这些经济不富裕的人着想，想方设法用能走医保报销的药，做了三次手术，省了一大笔钱。哎，之前看不见的时候，就跟去阎罗王面前走了一圈一样……”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场病，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人活一辈子，要计较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原以为要较劲一辈子的，病了一场后，才发现人生苦短，没必要计较。”

　　“最大的财富是身体的健康。”

　　……

　　苏棉微微一怔，旋即想明白了大鸡爪子的反常。

　　大鸡爪子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醒来的时候肯定也意识到了人生苦短。

　　他这短暂的前小半辈子，一出生就站在了大多数人的终点线上，还拥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蛋和黄金比例的身材，就连事业也是顺风顺水，出道不久就斩获影帝头衔，大多数人的事业都是起起伏伏起起伏伏，而他是起起起起更起起，如同暴涨的股票。如果说有什么不顺的，那也只有一点——就是没办法违抗家族的医院，奉秦老爷子之命，娶了她。

　　苏棉把自己代入了大鸡爪子的思考角度。

　　她在鬼门关前转了圈，终于明白了人生苦短，那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唯一不顺心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妻子，解决掉。

　　大鸡爪子早就想离婚了。

　　所以！

　　他！想离婚！

　　离婚前夕，他意识到了自己过往态度的不好，想到了不久后他要离婚，也没必要针对她折磨她了，横竖夫妻一场，离婚前对她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的。

　　再说了，温柔一点，指不定她也能更爽快地答应他提出的离婚要求。

　　苏棉顿悟了！

　　生死拥有回光返照。

　　这就是大鸡爪子离婚前夕的回光返照。

　　苏棉高兴地领着爱的号码牌去门诊部看感冒。

　　季小彦吃了十五分钟的饭就回来了。

　　一回来，季小彦发现太太容光焕发地站在了门诊部的走廊上。

　　季小彦：“太太？看……看完了？医生给您开了特效药吗？”

　　苏棉：“还没呢，下一个到我。”

　　季小彦又看了看苏棉，问：“您的气色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

　　苏棉含笑说：“一想到明远醒来了，我这心里啊，越想越高兴。”

　　医生给苏棉看诊。

　　季小彦认真聆听，确认是轻微的感冒，医生甚至连药也没给苏棉开后，才松了口气，和苏棉一块回了秦明远所在的VIP病房。

　　季小彦一字不落地给秦明远汇报。

　　苏棉笑吟吟地说：“老公，其实真的没必要去看，真的是很普通的感冒，医生连药都没给我开。我这看病就是浪费国家医疗资源……”

　　秦明远坚持说：“生病看病是常识，以后不管多小的病都得看……回去后让戴医生给你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一顿，却是握住了苏棉的手，改了口：“我养病期间也闲，到时候陪你去做身体检查。”

　　……大鸡爪子，你总算在离婚前夕做了个人！

　　苏棉的眼里愉悦的笑意愈发多了。

　　“好呀。”

　　秦明远的眼里也有了笑意。

　　……说陪她去趟医院就这么高兴，以后是该抽多点时间陪陪自己的太太。

第36章

　　秦明远昏迷的这几天里，虽然有专业的护士，但是苏棉都是陪床照顾的。

　　入夜后，秦严和卢慧敏都回酒店休息，苏棉则是留在医院里。

　　医院里的休息环境自然比不上奢华的五星酒酒店，且不说还得时时刻刻留意着照顾的病人，稍微有点动静就得起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过，秦家有钱。

　　秦明远住的是医院里最好的病房，房间面积一百多平米，除了卧室之外，还有会客室、办公室、陪护室、厨房等。

　　陪护室里有两位二十四小时陪护的护士。

　　苏棉睡在卧室里。

　　套房里并不隔音，护士起身走动的声音苏棉能听得一清二楚。

　　加上她时刻担心秦明远醒来，睡得特别浅，以至于休息得并不好。

　　苏棉原以为这样的时光起码得熬到秦明远出院，然而秦明远醒来后彻底领悟了人生苦短及时行李，打算在离婚前好好当个人了，在她再三表示要留下来陪他后，他都体贴且强硬地让季小彦送她去酒店休息。

　　星龙集团虽然是房地产起家，但业务发展广泛，旗下亦有星龙酒店等知名品牌。

　　这些年来，星龙酒店在国内各大城市都有涉足。

　　内蒙古里亦有两家，其中有一家离医院就只有八公里的路程。

　　秦严和卢慧敏住的也是自家酒店。

　　秦明远让季小彦给苏棉开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苏棉进房间后， 第一件事是把圆形浴缸里的水放满，放了酒店里提供的浴盐和玫瑰精油。星龙集团的沐浴产品和国际知名护肤品牌合作，一小套下来市价也要两百多。

　　苏棉平时也喜欢用这个牌子的润肤露。

　　她泡在了充满熟悉味道的浴缸里，身心前所未有地放松，再想到大鸡爪子的内心已经将离婚提上了日程，她感受到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充分地张开。

　　就在这个时候，苏棉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糖宝。

　　一接通电话，唐词词的声音就传过来。

　　“宝贝我刚刚看到消息！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生病了？严重吗？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苏棉唇角的弧度扩大。

　　“宝贝，我没事儿，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分享，大鸡爪子经历了一场生死，想通了，决定不跟我耗下去了，要及时行乐，打算和我离婚了。”

　　“真的吗！恭喜恭喜！律师过来了吗？大鸡爪子打算给你多少赡养费？”

　　“还没到这一步……”

　　“那到哪一步？”

　　苏棉把今日大鸡爪子的种种反常都和唐词词说了。

　　十分钟后。

　　唐词词犹豫的声音从手机传了过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

　　苏棉反问：“不然你怎么解释大鸡爪子的反常？”

　　“脑子被撞坏了？”

　　“……被魂穿了？”

　　“……绑定了必须和老婆恩爱的系统？”

　　苏棉沉默了会，问了句：“你到底接了个什么电视剧？”

　　唐词词说：“网络剧，女主魂穿古代，绑定了攻略后宫所有妃嫔的系统，最后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女主是个沙雕，剧本里有很多沙雕道具，我今天就在剧组里想办法弄出七彩的小龙虾……”

　　苏棉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声，说：“你与其这么解释，还不如说大鸡爪子经历了生死后，意识到与其天天折磨我，费时费力，还不如好好地和我过日子，所以才打算对我好了，想真和我当夫妻了。”

　　苏棉的语调轻松。

　　唐词词听了却有些心疼，正想说什么，苏棉又说道：“可是我知道，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秦明远但凡对我有丁点喜欢，就不会对我喜怒无常，也不会对我的信息爱回不回，连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他呀，从这段婚姻的初始，就瞧不上苏家，也瞧不起我，觉得我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婚姻……”

　　苏棉耸耸肩，说道：“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又有多少人能摆脱身不由己的困境？我向现实妥协，也在向现实抗争，我踽踽前行，最大的目标也不过是不迷失自我，用我的方式找到一丁点光亮而已。”

　　察觉到自己的话题有些沉重，苏棉的嗓音轻盈起来。

　　“宝贝你不用替我难过，我也只不过是矫情且短暂地追求了下心灵和精神的需求，毕竟我不开心的时候还是可以坐私人飞机去伦敦喂鸽子的，再顺便买点七位数的东西。”

　　唐词词坚定地说：“离吧，要是秦明远不给你赡养费，我养你！你给我的包包，首饰，我都留着的，卖了估计能在四五环买一套小房子。我！唐词词！砸锅卖铁！养你！”

　　“好姐妹！一生一起走！”

　　唐词词是百忙之中抽空和苏棉打电话的，这会儿又被喊回去折腾她的七彩小龙虾了。

　　苏棉挂了电话后，发现大鸡爪子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老公：感冒好点了吗？】

　　【老公：晚上不舒服的话，和我说。】

　　苏棉和闺蜜聊了半个小时的电话，而秦明远这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她当时和词词聊得入神，并没有留意到微信上的消息。

　　如今留意到了，苏棉又沉默了会。

　　……大鸡爪子太殷勤了。

　　如此殷勤的大鸡爪子更是确认了她的推测。

　　假如她站在大鸡爪子的角度思考，想要和她离婚。

　　而离婚这事儿不是一个人说离就能离的，起码需要她的同意和签字，她不同意的话还得走法律官司流程。

　　况且，这门婚事还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贸然离婚，不说秦老爷子，秦严和卢慧敏都不会同意，且不说大鸡爪子如今还是公众人物，顶级流量。

　　她要是不同意，大鸡爪子这婚绝对离不了。

　　而他知道她爱他，所以才故意用怀柔政策，开始对她好了，对她温柔了，对她体贴了，让她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等她彻底上钩，他就哄骗她签下离婚协议书。

　　……啊！

　　……大鸡爪子为了和她离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不仅仅是离婚前夕的回光返照，这还是大鸡爪子的心机与城府。

　　苏棉很喜欢自家老公这样的小心机，到时候只要她配合地来一句——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你不愿和我过，那我就忍痛放手，从此天涯不相逢。

　　然后，红着眼眶，隐忍又痛心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转头就可以和苏建超以及柴晴，说：“他哄骗我的，我也没办法，爸妈，应承你们的事情我做到了。”

　　苏棉起身离开了浴缸，穿上浴袍，趴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紧致修长的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着。

　　双指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棉棉：我刚刚在泡澡。】

　　【棉棉：泡了个澡后，已经好多了，鼻子也不塞了，也没有流鼻涕。】

　　【老公：嗯，早点休息。】

　　秦明远破天荒地的秒回让苏棉在手机旁啧啧地感慨了一句：“男人呀……”

　　然后，她又回了句。

　　【棉棉：好，老公你也早点休息哦，我明早过去陪你。你要吃什么吗？我可以在套房里的厨房里做了后给你带过去。】

　　【老公：不用，医院里什么都有，你好好睡一觉。】

　　【老公：还是你想吃什么？明天我让医院里的阿姨单独给你做。】

　　“啧啧，男人啊。”

　　苏棉冷不防的灵光一闪。

　　……大鸡爪子为了能和她离婚，究竟可以容忍到什么程度？

　　苏棉又给秦明远发了条微信。

　　【棉棉：我倒是挺想吃意大利菜的，前几天和嫂嫂在米兰的一家米其林餐厅里吃了顿很不错的意菜，主厨水准烹饪牛排的水准是我近年来吃过最好的，最后上的甜品也很惊艳，我和嫂嫂都吃了两份。】

　　【棉棉：现在想想也是意犹未尽。】

　　【棉棉：老公，等你出院了，有空的话，我们一块去米兰吃。】

　　【老公：好。】

　　苏棉没再回复。

　　她知道内蒙古里也有意大利餐馆，不过估摸着也没办法和米兰的意大利菜比。

　　大鸡爪子但凡用点心，极有可能会让季小彦在内蒙古里找个会做意大利菜的大厨，然后明天中午给她呈现一桌意大利菜。

　　有儿媳照顾，秦严和卢慧敏也不打算在内蒙古多待，乘坐十二点的航班回北京。

　　苏棉送了公婆前往机场后，才神清气爽地折返医院。

　　门口仍有不少娱记蹲守。

　　苏棉和谭铭锋交流过，大方得体地给了娱记对于秦明远康复状态的回复。之后，才往医院的电梯走去。

　　到达顶层后，苏棉却意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克里斯蒂。

　　她和梓鹿吃的米其林餐厅的主厨。

　　当时她们吃完后，克里斯蒂还出来询问她们菜品如何。

　　两人都给予了高评价的回复。

　　金发碧眼的克里斯蒂热情地和苏棉用意大利语打招呼：“CIAO。”

　　苏棉愣愣地回了句。

　　克里斯蒂侧身，请苏棉进去。

　　vip病房稍微装饰了下，颇有意大利风情。

　　小餐厅里的桌子铺了格子纹的桌布，摆了新鲜的玫瑰花，以及两份餐具。

　　穿着西服的季小彦拎着小提琴站在餐桌旁，彬彬有礼地替苏棉拉开了椅子。而对面是上半身穿着洁白衬衣，下半身穿着短裤兼绑着固定板的秦明远。

　　秦明远看着苏棉惊讶到极致的眼神，内心也十分满意。

　　……不枉他半夜三更致电给大嫂问清了餐厅，又依托强大的人脉且包了辆私人飞机将克里斯蒂和新鲜的食材请到医院里。

　　苏棉感动快要哭了。

　　大鸡爪子这么费心费力，可见离婚的念头有多迫切。

　　苏棉：“老公，我太感动了。”

　　秦明远含笑应了声。

　　季小彦：太好了，老板和太太都很高兴。

第37章

　　在季·多才多艺·小彦奏响了小提琴后，克里斯蒂端着前菜送到了餐桌上。

　　尽管空气里飘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可小餐厅里的装饰也能看得出费了一番心思，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能弄出这番布置，可见秦明远的诚意了。

　　且眼前的秦明远忽略下半身的装扮的话，单看上半身找不到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加上他那张极度拥有欺骗性的英俊脸蛋……

　　苏棉差点儿以为自己身处米兰的那家米其林餐厅。

　　“好吃吗？”秦明远问。

　　苏棉回过神，说：“同一个大厨做出来的，味道和米兰的一模一样……”一顿，她由衷地夸赞秦明远，“老公你对我太好了，这个惊喜太浪漫了，浪漫到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大鸡爪子，你的意思我懂了，浪漫收到了，我很感动！

　　……想必你熟读孙子兵法，以退为进这一招我很欣赏你。

　　苏棉切着牛排的时候，秦明远正在慢条斯理地用昂贵且精致的银勺子喝着白粥。

　　见苏棉优雅地往嘴里送了一小块牛排后，秦明远低笑一声，说：“小事而已。”他给季小彦使了个眼神，已经拉完两首曲子的多才多艺即将加薪的助理无声地离开了。

　　小餐厅里剩下苏棉与秦明远两人。

　　苏棉鲜少与秦明远一块单独吃饭，即便是在紫东华府里，她为他煮面做饭，大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吃，她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说了几句话他就让她离开。

　　而在外面作秀时，两人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秦家习惯，偶尔相视一笑便作罢。

　　……所以，真要认真算起来，这可能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吃得最和平的一顿饭了。

　　若是搁以往，苏棉看到他这般好脸色，肯定得多说几句话。

　　但现在苏棉瞧着大鸡爪子，格外想知道他究竟还能做到哪一步，也不打算主动找话题，含着微笑沉默地享用她的大餐。

　　果不其然，不到半分钟，大鸡爪子如她所料那般找了话题。

　　“我去年年初的时候也去了米兰。”

　　苏棉温声接道：“是去米兰买马吗？”

　　“嗯，买了匹热血马，阿拉伯马种，外型漂亮，骨架独特，跑起来风驰电掣……”

　　苏棉对马不感兴趣。

　　不过大鸡爪子这么说了，她还是配合地认真聆听。未料话到这儿，大鸡爪子猛然话锋一转，说：“我在那边的马场认识了一个珠宝商，知道布契拉提吗？”

　　苏棉学珠宝设计行业的，自然是知道的。

　　曾有个面对高端消费人群的奢侈品价值指数的调查，其中排列前三的品牌分别是——布契拉提，哈利温斯顿以及卡地亚。

　　提起苏棉的专业，苏棉很轻松地就接了这个话题，和秦明远侃侃而谈。

　　“……意大利珠宝风格深受古罗马时期之前的伊特拉斯坎文明影响，他们的黄金首饰工艺独树一帜。”

　　“……当然，其他珠宝也好看，他们改良东方的圆凸面切割法让宝石更加圆润完美。”

　　“……布契拉提家的珠宝我也喜欢，仍然保持着手工制作，珠宝设计里带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复古美……”

　　苏棉说的时候，秦明远一直安静地听。

　　到了后面，苏棉察觉到了不妥，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秦明远说：“没有，只是发现你聊起你的专业时……”一顿，他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嗓音低低沉沉的，还带着轻笑：“眼里像是有光。”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太太这么有趣？

　　也是此时，秦明远低头拿起手机。

　　苏棉见他的手指翻了又翻，也不知道在屏幕里翻些什么。

　　苏棉趁机不动声色地喘了口气。

　　……太可怕了。

　　……大鸡爪子头一回这么认真且真诚地夸赞她，夸得她都要变成泡椒凤爪了。

　　苏棉正想着要如何甜蜜且温柔地回复这句话时，大鸡爪子抬起了头，把手机递给她。

　　苏棉不明所以，还是愣愣地接过了。

　　她垂眼一看，手机里是一张珠宝图片。

　　是一个镶嵌了黄金，钻石以及彩宝的吊坠。

　　中间的彩宝是红宝石，用的就是圆凸面切割法，整颗红宝石圆润剔透，在白色钻石和黄金的衬托下，宛如一只华贵又美丽的眼。

　　秦明远说：“之前和布契拉提的珠宝商认识时加了微信，他给我发了七八款珠宝，当时看了没留意，刚刚听你提起来的时候想起了，你眼里有光的时候像它。”

　　呃……

　　她该怎么回？

　　谢谢老公夸我？

　　害羞一笑？

　　然而没等苏棉想好回复，秦明远又说：“你可以翻翻图片，还有其他。”

　　苏棉照做。

　　她前前后后翻了翻，全都是布契拉提家的珠宝，每一样都充满了意大利珠宝的风格。虽然苏棉对珠宝设计这个专业不大感兴趣，但大多数女人鲜少能抵抗住珠宝的魅力。

　　她翻得仔细，夸赞：“真不愧是顶级珠宝，设计感一流。”

　　秦明远问：“喜欢吗？”

　　苏棉：“都挺好看的。”

　　秦明远把手机拿回来，低头又在手机上敲字。

　　半晌，他抬头。

　　“过几天就会送过来了，你着急的话，也可以包机送过来，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

　　苏棉彻彻底底的受宠若惊，半天才说了句：“不……不着急。”

　　秦明远说：“行，那等几天，为保护环境做贡献。”

　　苏棉：“老公，你……真好。”

　　一顿饭结束后，苏棉吃得仿佛灵魂做了个舒服到爆炸的按摩。

　　大鸡爪子没有挑剔，没有找茬，还总把话题往她感兴趣的方面引导，不得不说，如果这是和秦明远第一次认识，她会很乐意和他再吃第二次饭。

　　毕竟，真的怪舒坦的。

　　原来大鸡爪子真想做个人的时候，还真的是个人。

　　就在苏棉舒服到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棉棉，我们在医院楼下。”

　　是苏建超和柴晴。

　　作为亲家，苏建超和柴晴自然是十分关注自家女婿的消息。

　　女婿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消息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秦明远出事儿的时候，苏建和柴晴一个在非洲出差，一个在澳洲和当地公司谈联合开发珠宝的事儿。

　　两人没办法立即赶过来。

　　苏棉也及时和两人说了秦明远的情况，得知无大碍后，夫妻俩都松了口气，表示会迅速赶过来。这过了几天，夫妻俩结束了手里的工作，回国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内蒙古。

　　“谁？”

　　“我爸妈。”

　　苏棉说这话时，看了眼秦明远。

　　两人婚后，秦明远和她的娘家并没有过多私下的交集，而公事上的交集，基本上都是秦礼初一手包办。

　　苏棉知道秦明远瞧不起他们苏家，自然也不大可能对她的父母有多好，最多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

　　果不其然，提起自己的父母，秦明远就沉默了下。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眼神有几分复杂，最后通通化作平静，问她：“到机场了吗？小彦，去……”

　　话未说完，苏棉就说：“已经在医院楼下了，你出事的时候，我爸妈都在国外忙工作，本来想立即赶过来的，知道你没大碍后才歇了这个心思……”

　　秦明远淡淡地应了声。

　　苏棉心里猜得没错，他确实瞧不起苏家，更瞧不起苏建超和柴晴这对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夫妻。

　　秦明远一见到这对夫妻，内心就不悦，以前最多也是维持着最普通的客套与疏离。

　　但如今瞧见苏棉小心翼翼的眼神，秦明远控制住了内心的不悦，对季小彦说：“陪太太下去接岳父岳母。”

　　苏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秦明远，旋即和季小彦一块到医院门口接了苏建超和柴晴。

　　在过去，大鸡爪子和苏建超柴晴相处的时候，都可以称得上是淡漠。

　　而现在。

　　苏建超和柴晴进了病房的门口后，柴晴意外地看着房间里的装饰，问：“这是……”

　　苏棉正想说话，秦明远已经接过了话茬：“给棉棉准备的惊喜，爸妈是几点的飞机？吃过午饭了吗？”

　　苏建超说：“刚到，我和你岳母打算探望你过后再去吃。”

　　柴晴关心地问：“我在微信里听棉棉说了，幸好没有大碍。本来打算立马赶过来的，但因为工作耽搁了一两日，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们带了些冬虫夏草，人参和灵芝过来，煲汤补身子，”柴晴叹了口气，又说：“以后你拍戏小心点，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谢谢爸妈。”

　　病床上的秦明远微微颔首。

　　之后，苏建超和柴晴又跟秦明远说了好些话。

　　苏棉很是意外。

　　秦明远都一一应了，没有半点不耐烦，虽然也很客气，但比起以前的淡漠已经是相当大的改善。最后，秦明远甚至还说了句：“等我的伤养好后，再登门拜访岳父岳母。”

　　苏建超和柴晴面上都是笑意。

　　“好好好，不着急，你养伤重要。”

　　此时，秦明远对她说：“我有伤在身，不方便送爸妈离开，你和小彦去送吧。”

　　苏棉没有异议，点点头。

　　说实话，她今天全程当一只温柔的小绵羊，隔三差五含笑应个一两声。

　　以前都是她来引导她的父母和秦明远之间的话题，想方设法地不让大家冷场。每次下来，都跟经历了一场世纪大战一样，起码得歇个一两天才能恢复精神。

　　万万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半个话题都不用想，也不用说，轻轻松松就过了。

　　……大鸡爪子，你真的太拼了。

第38章

　　季小彦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老板让他出去送人只是表达下心意而已，自己对于太太一家来说就是个外人，不宜久留。

　　于是，季小彦送太太和老板的岳父岳母到医院门口后，就随便找个措词，离开了。

　　苏建超问：“明远的助理叫什么名字？”

　　“季小彦。”

　　苏建超点评：“会看眼色，是个聪明人。”

　　柴晴拉着苏棉的手，含笑说：“我们来的时候在附近见到有家不错的餐馆，来陪爸妈吃顿饭吧。”

　　苏棉说：“好，我先跟明远说一下。”

　　苏棉给秦明远发了条微信。

　　很意外的是，秦明远直接让苏棉带苏建超和柴晴去星龙酒店里的餐厅吃饭。星龙酒店里的满月餐厅在国内颇有名气，豪华精致的装潢成为了不少网红的打卡地点。

　　于是，苏棉带上苏建超和柴晴去了星龙酒店。

　　秦明远提前和酒店的经理打了招呼，苏棉他们刚到星龙酒店，经理就已经在酒店门口候着了，笑容可掬地将小秦太太和她的父母迎到了满月餐厅里的私人包厢里。

　　苏棉把菜单递给了苏建超和柴晴。

　　柴晴问：“已经吃过饭了？”

　　苏棉点点头：“不过还能陪爸妈再吃一点。”

　　柴晴说了声：“好。”

　　她喊了服务员进来点餐。

　　“沙葱炖阿尔巴斯羊肉，椰香脆皮虎虾配牛油果，孜然脆皮多宝鱼，白灼西蓝花，汤的话要虫草花炖老鸡汤，主食来米饭和你们这儿的特色酸奶饼。”

　　柴晴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等服务员离开包厢后，才拉着苏棉的手，眼里是满当当的笑意：“看来你们夫妻俩最近的感情不错……”

　　苏棉说：“挺好的。”

　　柴晴又说：“我和你爸爸都知道当初让你嫁给一个陌生人，是委屈了你，但你看看，有多少人想嫁进秦家，嫁给秦明远？不说明远家里的条件，单单讲这个人，长相无可挑剔，性格也好，对人虽说不热情，但也温文有礼，和你也般配。他家里情况虽然复杂，但是只论明远这个小家，婆婆对你也很好。多少人来和我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相处的婆婆，对你大方，也不插手管你和明远的事，对你跟对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

　　一顿，柴晴又说：“也不说秦老爷子疼你了，现在你和明远感情日益渐增，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你虽然不是我和你爸爸亲生的，但这些年来我们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是清楚的，我们给了你最好的生活和教育，也给了你跨阶层的机会。”

　　一直沉默的苏建超说：“现在寒门难出贵子，不然凭你一己之力，你再优秀也得不到我们给你的资源。”

　　苏棉轻声应道：“爸妈，我明白。”

　　她心情顿时低落，莫名有几分压抑。

　　忽然间，她就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会儿，她还在巴黎念书，再过六个月就完成学业。

　　虽然不是她最初所钟爱的学校和专业，但是来都来了，还是得好好学，何况苏棉对画画也颇感兴趣，且珠宝也确实是大多数女人所喜爱的。

　　临近毕业，苏棉知道家里给自己安排了未来的路，也打算好好地遵循家里的意思。

　　未料一日苏建超和柴晴来了巴黎，和她吃了顿饭后，苏建超给了她一个文件袋。

　　苏棉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厚厚一沓的资料，通通都是与秦明远有关。

　　对于那时的苏棉而言，秦明远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不认识她。

　　可是她知道他，除了频繁出现在大众面前之外，还是一直在苏建超与柴晴嘴里挂着的名字。她经常从父母的嘴里听到秦明远，父母总说秦家的孙子，小的那个，家世如何如何的好，颇得秦老爷子的喜爱。

　　苏棉那会也没多认真地听，更是没放在心上。

　　在那时的她看来，秦明远和她就是两条平行线，这辈子都不会交集。

　　没想到苏建超和柴晴却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秦老爷子大病了一场，时日无多了，最多两年，他要看自己最小的孙子成婚。两个月后，秦家会办一场宴会，里面全是想和秦家联姻的名媛。只要你能被秦老爷子相中，你就能成为秦家的孙媳妇。”

　　“打从新兴行业崛起，我们苏家已经不及以前了，近年来公司频频亏损，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姻亲来扶持一把。”

　　“秦家家大业大，我们虽然没落，但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你要在众多名媛里脱颖而出并不难，当年你在那个地方的时候，秦老爷子曾夸了你一句勇敢聪明善良，以后会是个好姑娘。秦老爷子不轻易夸人。”

　　“秦老爷子老了，也时日无多了，他最看重的不是孙媳妇的家世，而是孙媳妇的真心。”

　　“你必须要爱秦明远，哪怕你不爱，你也要让所有人相信你爱秦明远，相信你愿意为了秦明远付出一切。”

　　苏棉听后，陷入了沉默。

　　她可以理解商业联姻，毫无感情的男女因为利益而结合。

　　可是这是什么荒唐的要求？

　　她不愿意。

　　苏棉张嘴的时候，声音沙哑得不行：“爸，妈，我……”

　　然而话还未说完，苏建超便打断了。

　　“我们养育你十四年，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拉了出来，让你拥有了改头换面的机会，摇身一变成为豪门名媛，你就不愿意为家里做点事情吗？”

　　柴晴拍了拍丈夫的手，轻声说：“你别说得这么重，棉棉，你爸就是着急，语气才这样。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也不是要求你赔一辈子进去，就几年，短则一两年，长则两三年，秦老爷子时日无多了，等他逝世了，你要和秦明远离婚我们也同意。”

　　苏建超说：“你也知道我们膝下只有你一个养女，最好能让我们抱个孙子。”

　　柴晴说：“没怀上也不强求。”

　　服务员推门进来。

　　苏棉拉回了思绪。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整桌的菜肴。

　　满月餐厅能成为网红的打卡地点，除去装修环境之外，饭菜的味道也是一绝，跟一般的网红打卡餐馆不一样，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柴晴给苏棉夹了一块沙葱炖阿尔巴斯羊肉，说：“来，吃点菜，来内蒙就该吃点羊肉。”

　　苏棉吃不了羊肉。

　　她一吃羊肉脸部就会发痒，不到十分钟内会相继冒出红色小疙瘩。

　　这事儿还是她刚到苏家不久的时候发现的。

　　刚到苏家的时候，她整个人惶恐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有钱的夫妻，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柴晴请了人在家里教她识字念书，改正她的说话口音，教她怎么当一个名媛。

　　八岁之前，她从未吃过羊肉，也不知自己对羊肉过敏，到苏家后不久的某日，保姆炖了一大锅羊肉。

　　苏建超和柴晴还有苏棉一块吃晚饭。

　　苏棉吃了一块后，就开始觉得脸蛋发痒。

　　她当时不知道自己对羊肉过敏，也不敢说自己的脸痒。

　　那时的她敏感又自卑，生怕被苏建超和柴晴发现异样，也怕苏建超和柴晴这对夫妻觉得自己事儿多，没公主命却有公主病，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她飞快地把饭吃完，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抓了抓自己的脸，很快的，发现自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疙瘩。

　　她吓呆了，也不敢再抓了。

　　她傻傻地坐在镜子前，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也不敢和大人说，怕苏建超和柴晴不要她了。

　　她也不敢睡，硬生生地在镜子前坐了一整晚。

　　脸蛋痒的时候，她就在洗手间接了水，往脸上拍，能稍微缓解下情况。

　　幸好第二天苏建超和柴晴一大早就有急事出远门，给保姆说了要离开三四天。

　　当天给苏棉上课的老师见到她脸蛋这个症状，知道她过敏了，带她去医院看了下，确认是羊肉过敏引起的荨麻疹，开了口服的药加涂抹的药膏后，两天就消了。

　　从此，苏棉知道了自己吃不了羊肉，对羊肉过敏。

　　再后来苏建超和柴晴回来后，给她上课的老师和他们提了一嘴，柴晴来看了下她的脸，发现已经好了，和她说以后不能吃羊肉。

　　苏棉也知道自己不能吃了。

　　再后来家里再吃羊肉的时候，也完全不敢碰了。

　　苏棉久久没有夹起那一块羊肉。

　　柴晴问：“吃不下了吗？”

　　苏棉低声说：“我对羊肉过敏。”

　　柴晴愣了下，诧异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哎，你早该和妈说。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以后妈一定记着。”

　　说着，柴晴把一盅虫草花炖老鸡汤推到苏棉面前。

　　“别吃羊肉了，喝点汤吧，我看你有点咳嗽，虫草花治咳嗽的，加上老母鸡，补肾养肝，滋养身体。”

　　此时，苏建超也开口说道：“身体是该好好养，养好也了该开始操心生孩子的事儿了，趁现在感情不错，尽早和明远要个孩子。”

　　柴晴接道：“你爸爸说得有理，趁年轻好生养，秦老爷子那边也在催你们要孩子。我们前阵子还去拜访过秦老爷子，秦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那天还和我们说，就想抱个曾孙。秦家这么多孙媳妇，秦老爷子最疼的就是你，你看秦家的孙媳妇里哪个有秦老爷子送的婚房？”

　　苏棉乖巧地应了声。

　　“爸妈，我明白。”

　　……孩子是不可能有的。

　　……婚，她也是要离的。

　　……承诺一兑现，大鸡爪子不提离婚，她也会提，不可能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

第39章

　　苏建超和柴晴吃了午饭后，苏棉送了两人去机场。

　　夫妻俩又有工作在身，离开内蒙后，一个飞澳岛，另一个前往欧洲。

　　在苏棉的印象里，苏建超和柴晴两人都是工作狂。

　　她八岁那年被苏家收养，成为两人的法律上承认的女儿后，与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一个月里顶天也是能相处七八天，后来她上学了，相处的时间也就更短了，家长会两人也是从未出席过。

　　唯一出席的也只有在她成为秦太太后的大学毕业典礼上。

　　秦明远奉命出席，和苏建超还有柴晴，以及她拥有一张看起来表面十分和谐的合影。

　　虽然苏建超和柴晴鲜少与她提苏家的情况，但是苏棉作为苏家的养女，从外人和自己的眼睛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夫妻俩确确实实是利益至上的人，但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不得不否认的是，苏建超和柴晴夫妻俩在苏家犹如开挂般的存在。

　　苏家实体业起家，拥有八家企业，其中还有一家上市企业。

　　苏家老爷子有五个儿子，苏建超是第三个，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苏老爷子偏爱长子与小儿子，对其他儿子态度平平，离世时遗产也分得有失偏颇，加上苏建超与柴晴各有生育问题，膝下只有苏棉这个养女，苏老爷子也不待见她，遗产自然也是没苏棉的份儿，于是苏建超一家最后也只得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

　　但苏建超与柴晴都是能人，凭借一己之力，不仅仅撑起了这家濒临破产的公司，而且还两处开花，柴晴创建原创珠宝公司，短短五年，占据了内地广阔的市场，其后，夫妻俩又陆续接手苏家的其他企业。

　　然而，近年来各种新兴行业的崛起，尤其是电商行业，对苏建超与柴晴两人的事业有了不小的冲击。

　　和秦家联姻后，苏建超与柴晴两人得到了缓冲的资金与资源，短短的一年时间内，硬是把风雨飘摇中的事业拯救了回来，且还能反哺秦家，前阵子秦家的一个收购案，苏建超与柴晴夫妻俩做了不小的贡献，事后也不曾居功，默默隐退幕后。

　　这事儿，苏棉是听自家嫂嫂梓鹿说的——

　　“……你的父母是真厉害，礼初赞不绝口，和你们家合作，总有意外的惊喜，真羡慕你有这么干的爸爸妈妈。”

　　司机送了苏棉回星龙酒店。

　　苏棉有些丧。

　　打从知道了苏建超和柴晴没把她当女儿，而是联姻的工具人后，每次见到他们，她的心情就会丧到极致。

　　尤其是一想到还有秦明远那边需要应付，她就更丧了。

　　她什么都不想干，就想一个人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待个几天。

　　然而，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打起精神给秦明远发了条微信。

　　【棉棉：老公，我回来的路上吹了风，好像有点感冒，我怕给你传染了，先不去医院陪你了哦。我吃点感冒药，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应该就能好了。】

　　【老公：好。】

　　苏棉把手机丢到了床上。

　　一个人抱着双膝缩在了落地窗外的柔软地毯上。

　　她无声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想和闺蜜吐槽，然而太过负能量，她不想让词词也承受这样的负面情绪，毕竟词词也是要工作的，也是有个人烦恼的。

　　……想不顾一切地离婚，然而过往十四年的养育恩情又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肩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熬到秦老爷子过世，到时候谁也不欠谁。

　　苏棉是个很容易让自己高兴起来的人。

　　她幻想了下和秦明远离婚后，不拖欠苏建超和柴晴的那一份自由，立即又打起了精神来。

　　她觉得自己该为离婚后做打算了。

　　和秦明远离婚后，肯定不能过这么奢华的日子了，柴晴为她创立的个人品牌肯定也不归她。她名下目前拥有的资产里，除去秦老爷子给她的紫东华府这份不动产之外，剩余的也只有不到两千万的存款。

　　如果秦明远愿意给她赡养费的话，日子也算好过。

　　如果秦明远不愿意给赡养费的话，那也就算了，她把紫东华府卖了，加上存款，她省吃俭用，再画点漫画，这辈子勉勉强强也是过得比较滋润的。

　　苏棉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

　　而她目前的赚钱途径只有画漫画，再不济还能做个珠宝设计师，她的学历和资历也是真真切切的。

　　思及此，苏棉顿觉元气满满。

　　她离开了落地窗，打开手机，翻了下她的漫画评论。

　　这几天忙着大鸡爪子的事儿，她都没怎么关注漫画了。她有一个半月的存稿，如今已经过了小半月，漫画已经更新了两话。

　　继陆辉被兔子咬断手指后，大鸡爪子还在医院里吃面吃出了新过敏源，脸蛋长满了红疙瘩；随后终于平平安安出院，然而回到家后不久，想和温素来一场剧烈运动。

　　棉花糖很懂得把握和谐之内允许的内容，画得犹抱琵琶半遮面，比起直接粗暴的小黄漫，更为诱人。

　　然而在这般激烈的运动只到一半，陆辉萎了。

　　这是棉花糖这本漫画里，陆辉头一回没去医院，也没在去医院的路上。

　　可是他萎了。

　　漫画底下的评论很是可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戏码。】

　　【我原本压一箱辣条赌陆渣渣下一话要被兔子再祸害一个部位的，没想到棉花糖大大还有这样的安排。】

　　【太太你真是个小天才。】

　　【太太我爱你！】

　　【一人血书，求陆渣渣和温素be。】

　　【楼上这个ID真的很执着啊，每次漫画更新都能看到你说这句话。】

　　【感谢太太，每次看太太的漫画更新都很开心，今天我其实很丧，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还哭了好久，可是一看太太的漫画，看到陆渣渣萎了，我就觉得很高兴。沙雕漫画使我高兴！】

　　【抚摸上面的仙女！要开心点鸭！】

　　【我也来谢谢太太，虽然每周只有一更，但是真的让我拥有了短暂的快乐，可以暂时忘记现实的烦恼。】

　　……

　　苏棉感受到了当小天使让别人高兴的快乐，很好地抚慰了她的心情。

　　她决定要好好报答这群夸赞她的小天使。

　　苏棉用同城服务的app买了iPadPro和画笔，准备继续画存稿。

　　她灵感充沛，且具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准备给陆辉来个ICU半月游。

　　与此同时。

　　谭铭锋正在医院里和秦明远商量接下来的工作行程。

　　伤筋动骨一百天。

　　秦明远右腿打石膏，腹部肋骨也需要养着，起码得有一个半月不能拍戏。《金戈铁马》尚在拍摄期间，如今缺了男主角，也没办法继续拍摄，毕竟这是大男主戏，而秦明远又是顶级流量，且有演技保障，也不可能换掉他，一切也只能等秦明远伤好之后再进行拍摄。

　　谭铭锋说：“虽然太太那边给媒体说明了情况，但是粉丝们都很关心你的情况，每天都有大量的评论和私信问我们工作室微博你的情况，还有好几个你的粉头在频繁发微信询问。”

　　说到这儿，谭铭锋叹了口气。

　　他家老板秦明远就是老干部作风，虽然有微博，但是万年不发一条，在微博里活得像是一个拥有八千万粉丝的僵尸号。

　　一切活动都是工作室微博发的。

　　秦明远微微沉吟，说：“用工作室的微博说明下情况，我问了医生，伤得不算重，右腿恢复得好的话，二十天后能拆板，再养个十天差不多了。”

　　谭铭锋知道秦明远的身体素质好，微微一顿，说：“那我在微博上说，再过三十天你就能恢复工作？继续拍《金戈铁马》？”

　　秦明远说：“再多一周吧。”

　　谭铭锋微微讶异。

　　他跟了秦明远工作好几年，知道他是个相当敬业的演员，即便是发高烧，也要坚持拍戏，绝对不拖累进度的那种。

　　他问了句：“是再休息一周吗？”

　　未料秦明远却说：“打算陪陪太太。”

　　谭铭锋更讶异了，瞧了秦明远几眼，也没将讶异表现出来，微微点头，说了句：“好，我明白了，我等会让公关团队拟一条微博出来，拟好后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就直接用工作室的微博发出去。”

　　秦明远说：“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不用给我看，你觉得没问题就成，这段时间辛苦了。”

　　谭铭锋应了声。

　　等谭铭锋离开后，秦明远打开微信。

　　他和秦太太最后的聊天记录是秦太太和他说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他。

　　而他回了个好字。

　　秦明远的目光落在了苏棉的头像上。

　　他自认今天表现不错，见到秦太太的父母时，克制住了冷淡，甚至还招呼他们去星龙酒店吃饭。对秦太太也关怀备至，也很是浪漫。

　　一顿饭下来，他能明显得感受到秦太太愉悦的心情。

　　秦明远发现这种心情不赖，尤其是看到苏棉开心的表情时。

　　他开始考虑生孩子的事情了。

第40章

　　秦明远以前没有想过要和苏棉生孩子。

　　在他最初的计划里，是等秦老爷子过世后就跟苏棉离婚。他原本也没有想要碰苏棉的。后来和苏棉一块上了档综艺节目，在酒精作祟之下，和苏棉发生了关系。

　　在现在这个时代，男女发生关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对于秦明远来说，让当时纠结的他更纠结了。

　　他是第一次。

　　苏棉也是第一次。

　　秦明远下意识地觉得要对苏棉负责任，可是这婚也结了，两人确确实实是法律上所承认的夫妻关系。

　　也正因为如此，秦明远也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苏棉，但离婚的念头也在那时打消了。

　　当时他甚至有一闪而过的苏棉和苏家都得逞了的的想法。

　　以至于他的底线一退再退，从离婚变成了婚可以不离，但孩子一定不能要。

　　如今突破了心里的那一层枷锁。

　　秦明远便觉得要个孩子也不错，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而且不管是像他还是像秦太太，基因在，模样不会差到哪儿去。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里的时候，秦明远做了个梦。

　　他梦见苏棉给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脸蛋小小的，生得粉雕玉琢，一个叫秦小明，一个叫秦小远。

　　他养在马庄里的那两匹拥有高贵血统的马不乐意了，扬起马蹄，把他的两个孩子都从马背摔了下去。

　　一命呜呼。

　　秦明远被惊醒，睁眼时，只觉心有余悸，一身的冷汗。

　　他看了眼时间。

　　生物钟让他做噩梦也准时在早上六点起来。

　　窗外的天空仍是灰蒙蒙的。

　　秦明远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

　　没由来的，他有点想秦太太了。

　　秦明远拿过手机，想给秦太太发条消息，然而一看时间又放弃了。

　　现在天还没亮，不宜打扰秦太太。

　　八点的时候，季小彦准时过来。

　　他尚未进来，就见到自家老板拄着拐杖站在窗边，也不知在眺望什么。八点的阳光已经很是明媚，沐浴在阳光下的老板如同在圣光之下。

　　季小彦敲了敲敞开的门。

　　下一刻，他就见到老板扭头，脸上含笑的表情瞬间消失。

　　季小彦：？？？

　　他咽了口唾沫，问：“老板？”

　　秦明远的表情恢复如初，淡淡地说了声：“你来了。”

　　季小彦说：“老板，是的，我这几天都是这个时间点过来的。”

　　秦明远“嗯”了声。

　　其实，季小彦过来也没有什么事干，就在病房里待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帮上忙。譬如昨天对病房的装饰，又譬如拉小提琴，又譬如当个上菜员。

　　只不过今天季小彦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他老板让他给出两个满意的马名，然后致电给马庄的负责人，给老板的两匹宝贝马改名字。

　　老板的那两匹宝贝马，一匹叫秦小明，一匹叫秦小远。

　　当时他就觉得颇有槽点，但是老板很宝贝，他只能违心地夸赞。

　　万万没想到最后改名的重任居然落在他的肩上。

　　季小彦想得头秃，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才想出了几个名字——小白小黑，疾风雷电，陆陆温温，辉辉素素等。

　　季小彦拎着张纸准备进病房。

　　他向来没有起名字的天分，这几个名字还是想破了脑袋才想出来的。

　　他的内心忐忑，在门口犹豫了下，悄悄地探望了一两分钟。而就在这一两分钟之内，老板频繁看了将近二十次手机。

　　他敲了两下门。

　　老板望来，眼神里的笑意顿时消失。

　　季小彦：？？？

　　……他做错了什么？

　　他又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地问道：“老板，您看看这几个名字可以吗？”

　　秦明远扫了眼，说：“不符合它们的气质。”

　　季小彦说道：“那我再想想。”

　　此时，季小彦见到秦明远的手机振动了下，来了条微信。

　　秦明远几乎是立即低了头，熟练地点开微信。

　　季小彦偷偷地瞄了眼。

　　……是太太的聊天对话框。

　　苏棉的灵感一来，在酒店里画了一整个通宵，直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才扔下她的画板去睡觉。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苏棉头疼鼻塞喉咙痛，疑似生病了。

　　她摸了摸微烫的额头，打电话给前台让送了个体温计过来。

　　她一量，三十八摄氏度，还真的发烧了。

　　苏棉估计是这几天太疲劳，加上昨天心情落差大，又折腾了一整宿的画稿才生病了。

　　她也不敢随便用药，微信里咨询了戴医生。

　　之后，她才直接让前台给她买了点退烧药和感冒药，然后发消息给秦明远，说她有点发烧，不过没事儿，吃药休息就好了。

　　苏棉这一病，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虽然说大鸡爪子现在满脑子的献殷勤，和以往的挑刺找茬态度恶劣不一样，但是一面对大鸡爪子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演戏。

　　演员演一天戏都很累了，更何况她得演上二十四小事。

　　做秦太太哪有做自己舒服？

　　就算生病，可是在酒店里，一个人待着自由自在，吃着药，然后在药效的影响之下昏昏沉沉睡个长觉也是舒服的。

　　不过苏棉担心大鸡爪子殷勤献过度，又给他补了条微信。

　　苏棉昨天通宵，睡得晚，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给秦明远发消息的时候已经将近两点。

　　【棉棉：我问过戴医生了，戴医生说我就是这几天疲劳过度引起的，吃药后好好休息个一两天就没事了。】

　　秦明远从早上六点等到了下午两点，将近八个小时，这会儿看到苏棉的微信，内心无疑是有几分失落。

　　他沉默地把消息看了看，回了句——

　　好好养病，不用过来医院。

　　片刻后，他给齐峰打了个电话。

　　“太太在酒店？”

　　齐峰说道：“对的，太太现在在房间里，昨天太太回酒店的时候情绪低落，似乎心情不好，之后一直在酒店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过，晚餐也是让前台送过去的，今天还让前台送了体温计和药，”似是想起什么，齐峰又补充说：“对了，昨天太太还让同城快送买了个带笔的平板。”

　　“知道了。”

　　秦明远知道自己的太太名下有个珠宝品牌，在各大商场里有专柜，紫东华府里的三楼也打造成了工作室，他进去过一次，和普通的设计师工作室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他印象中，苏棉和她的母亲不一样，并非女强人那一挂，m&s与其说是她的品牌，倒不如说更像是她挂名的。

　　生个病还忙着工作，并不像秦太太的作风。

　　秦明远也没有想太多。

　　他此时想得更多的是齐峰所说的秦太太回酒店时情绪低落。

　　他大致能猜得出秦太太为什么会情绪低落。

　　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大彻大悟，决定不再与自己较劲儿，也打算好好和秦太太过日子了。但是秦太太不知道。

　　他对她态度前后判若两人的转变，落在秦太太的眼里，估计是一半欢喜一半忧愁，所以患得患失，所以情绪低落。

　　秦明远没打算和苏棉明说自己的心路历程，想着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秦太太就会知道自己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真心。

　　苏棉在酒店里度过了愉快轻松的两天。

　　她补了的那句微信果真有用，大鸡爪子也没有来过度献殷勤，只在微信里和她说好好养病，以及隔三差五的演技到位的视频问候，之后的两天里还遣了季小彦来探望她。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酒店里。

　　于是，健健康康的没有携带任何病毒的苏棉只能穿上秦太太的外皮去医院陪大鸡爪子。

　　苏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她进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给秦明远干洗头发。

　　秦明远右腿受了伤，不能碰水，洗头麻烦，这两天都是护士帮忙洗头的。

　　之前秦明远昏迷的时候，擦身体的工作都是苏棉干的。

　　苏棉干多了，也十分熟练。

　　这会休假了几天，现在心情特别不错，对护士说：“我来。”

　　她洗了手，用指腹搓揉着秦明远的头皮。

　　她看了眼秦明远的右腿，问：“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拆石膏吗？”

　　秦明远说：“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过两三周。”

　　苏棉又问了好几个问题，秦明远都一一回答。

　　苏棉只觉两人如今的关系十分平和。

　　这个时候，季小彦进了病房，手里拎着一张纸，见着苏棉，点了点头，打招呼道：“太太好，太太您今天好多了吗？”

　　苏棉含笑说：“已经好了，你手里拿着什么？”

　　季小彦说道：“马名，老板让我想几个马名，要给秦小明和秦小远改名字。”

　　说这话时，季小彦把纸给了秦明远。

　　秦明远扫了眼，说：“再想想。”

　　苏棉有些讶异，问道：“怎么突然想改名了？”

　　秦明远说：“不适合。”

　　季小彦连忙说：“太太您是艺术生，我就普通本科毕业，太太的文化造诣一定比我高。”

　　苏棉被恭维了一番，不由笑了声，说：“我学画画的，也不会起名……”说着，又随口一说：“我记得那两匹马，一匹白的，一匹黑的，不如叫小白和小黑吧，老公，你觉得怎么样？”

　　苏棉其实是在开玩笑的。

　　没想到秦明远认真考虑了一会，说道：“我觉得可以。”

　　苏棉“咦”了声，说：“真的吗？”

　　秦明远说：“嗯，大俗即大雅。”

　　季小彦懵了下。

　　……老板，你前天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说不符合它们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