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十月,中国工农红军肩负着民族重任,越过万水千山,粉碎敌人重重包围,到达陕北,领导全国人民进行轰轰烈烈的抗日战争。当时某部队在长征途中为了完成掩护任务,与敌人发生激战,沉重地打击了敌人。
战斗胜利结束,却不幸有十几个战士在战斗中因弹尽被俘,马步芳的匪军就把他们押送到青海高原去服苦役。
队伍在茫茫无边的大草滩上行进,被押着走在最前面的是指导员刘昌胜。他从被俘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时不在想法儿带领被俘的同志逃跑。现在他又四下张望,想着办法。
忽然,前面的大车颠簸了一下,掉下一把镰刀头,他机警地趁敌人没有注意的瞬间,弯下腰拾了起来。
旁边乱头发的小鬼看见了,兴奋得脱口叫道:“指导员!这······”刘昌胜马上使了个眼色说:“火娃,指什么?叫我看看!”火娃领悟到自己失了口,马上改变口气。
天空起了变化,敌人疲倦不堪地耷拉着脑袋走着,老刘见时机已到,就飞快地用镰刀割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又帮火娃解开绳套,低声对他说:“大风快来了!听见我的口令,就往南面山上的敖包行动!”
信号,一个传给一个,绳索,一个帮助一个解。一会儿,十几个人就都解开了。但他们仍然抓住绳子,不动声色地走着,等待行动信号。,
风暴来了。老刘趁一阵黑风猛扑过来的时候,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一听到信号,大家立即借着风沙掩护,向着不同的方向四散奔跑。
风沙一过,敌人发现被押解的红军都不见了,就像狼嚎一般嘶叫:“人跑啦!跑啦!快追!”匪军打马在风暴里乱追,盲目地向四下射击。
在逃跑时,老刘的腿被流弹击伤,十几个骑兵追来了,火娃急忙将他背起来,但走不到几步就摔倒了。
老刘叫火娃自己快跑,火娃说死活都要和他在一起。老刘坚决地叫他服从命令,说:“赶快绕到山头上,告诉先到的同志们不要等齐,要抓紧时机逃走。”
火娃跑了几步又回来,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点炒面,递给老刘。老刘忍不住喉管发哽,只好接过来,但仍严厉地催他快去传达命令。
等火娃的身影消失后,老刘连爬带滚地隐藏在土堆中。敌人冲上来,瞎咋呼:“快出来,再不出来就开枪啦!”老刘将身子靠近地面,一动也不动。
敌人发现了火娃在山坡上奔跑,便不断地开枪追击。老刘发现这情况,奋不顾身地冲出来,用镰刀砍倒走在后面的一个敌人,夺过枪支,利用土堆做掩护,向前面的敌人射击。
敌人发现了他,立刻回头包围过来。老刘在土堆之间爬来爬去,这边放一枪,那边放一枪地和敌人周旋。不幸子弹用尽,又被俘了。
火娃和四个战友,被敌骑逼进森林里,又疲倦又饥饿。到了次日早晨,他们发现了一只陷入陷阱的獐子。张大顺兴奋地说:“嘿!不但有吃的,卖了麝香连盘缠也有啦!”
大家一齐乐起来,但火娃立刻想到这是猎人的猎物,就立即把獐子放回原处,严肃地告诉大伙儿说:“不能吃!这是人家的东西。”大伙儿都觉得他说得对,只有张大顺还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只獐子。
他们走后,森林里来了一位魁伟的藏族老猎人老巴尔,他发现了捕获的獐子,非常兴奋,正要动手绑獐子,地面上的脚印和陷阱变动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他循着脚印,准备查个究竟。
忽然,藏族青年索甲从森林中钻了出来,他一见老人猎获的獐子,就咧开一排发亮的金牙嚷着这只獐子被他看见了,该分一份给他。老巴尔眯起眼,看着他那赖皮相,不愿理他。
索甲见恐吓和哄诈都没用,自己也感到没趣,就拉马走上山坡来。猛然,他发现对面岩洼里隐蔽着的红军,吓得直叫。老巴尔机警地蹲到地上,举枪喊话。
火娃站了出来,用他在长征中学会的藏语诚恳地回答说是红军,并把实情告诉了老人。
老人的态度缓和了。索甲一看,马上跑到跟前,威风十足地吼道:“不要听中原人撒谎,他们躲在这里,不是想偷,就是想抢!把他们干掉再说!”
老人制止了索甲,转向火娃,盘问他们在山林里看见过什么。火娃说见过一只獐子,他们曾经动过,但又放回原处去了。老巴尔问他为什么不拿去吃掉,火娃说红军不乱拿别人的东西。
老巴尔又看了看脚印,相信火娃说的都是实话。于是他叫火娃他们到自己家去。火娃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便婉言相谢:“不,老阿爸,我们还要去赶路呢!谢谢啦!”可是老人还是非常诚恳地邀请他们。
索甲不满地瞪着老巴尔说:“怎么!你还要把他们带回家?”老巴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我们帽顶上有珠子,部落里有头人,好坏不关你的事!”说罢,回头向火娃说:“走吧,孩子们!跟我来。”
火娃他们走到帐篷口,就见一只巨大的黑狗狂吠着猛扑过来。听见狗吠声,帐篷里出来一个老阿妈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姑娘一边跑,一边喊“阿爸”,就像风摆铃铛一样。
顽皮的小丹果非但不把狗挡住,反倒驱嗾着狗向火娃他们扑来,她说鹰是不怕狗的。老巴尔要上前吆喝住狗,却被丹果抱住。
狗更凶猛地向这群陌生人扑来,他们也紧张地拾起石头、泥块向狗掷去,丹果直笑得弯下了腰。火娃鼓起勇气,向狗猛冲过去,摔出几块石头,一连击中狗头,这只狗才负痛逃跑了。
老阿妈知道这群可怜的娃娃是与官家作对的红军,就挨近老伴,担心地说:“官家就在门口,不应该把他们领来。”聪明的小丹果见妈妈这样犹豫,就撒娇地抱着妈妈,要她答应让客人进帐篷去。
老伴的劝说,女儿的争持,老阿妈心软了,她这才一片真诚地让他们进篷子。但火娃见她刚才有些为难的神色,就推辞了。这一来,老巴尔和老阿妈都不高兴了,丹果也生气地鼓起嘴。老巴尔一定要他们进篷子。
他们终于进了帐篷。老阿妈抚摸着火娃,疼爱地问他有没有爸爸妈妈。火娃说他的父母都被国民党害死了,为了报仇才参加革命的。
老阿妈看到他们,就想起了正在给官家做苦工的儿子,不禁掉下泪来。丹果懂得妈妈在想念哥哥,天真地说:“阿妈!就把他们当哥哥一样,让我把他们喂得像头野牛吧!”
帐篷外狗在叫,索甲闪身进来。正在剥獐子的老巴尔愤愤地站起来,问他又来干什么。索甲说:“你家没有炒面,把红军引到我家的宽帐篷去吧。”他一边说,一边往篷里钻。
他在丹果旁边坐下来,死皮赖脸地拉住她的衣角,悄悄地要挟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丹果放大声音,故意让别人能够听见,问: “什么到底答应不答应?”
索甲狼狈地站起来,急忙掩饰,指着火娃他们,问:“到底答应到我家去吗?”老巴尔意味深长地问火娃他们吃饱了没有,大家都回说吃饱了,不愿上索甲家去。
索甲不怀好意地走了。老巴尔叫丹果母女把獐子肉煮熟了给火娃他们吃,自己就要去报告百户。火娃说:“不要惊动头人啦!”拉起同志们要走。老巴尔告诉他们,如果没有百户的命令,就是鹰也不能飞过草原。
老巴尔来到百户的帐篷,把收留红军的情况报告了,并担保他们都是好人。百户问怎么知道是好人。老巴尔说,只要看他在最饥饿的时候都不拿别人的獐子,这就足以证明了。
正说着,一个戴墨镜的干瘪老头儿,没有招呼一下就直闯进帐篷,一屁股坐到老巴尔让出的座位上。他就是索甲的父亲阿米多汤,是个牧主。还没坐稳,他就吵架似的嚷开了,说老巴尔给帐篷带来了祸苗。
百户问他该怎么办,阿米多汤说应该把他们交给官家。老巴尔冷笑了两声,说:“我们不是官家的看门狗,没有责任去出卖人头!”阿米多汤一听,恼羞成怒,骂他是惹祸的根子。
百户想了一下说:“官家跟共产党作对,谁是谁非我不管。要说官家对我们藏族如何,人家早把我们当马骑了。再要自己去当看门狗,我不干!那些红军嘛,由他们自己走吧!”阿米多汤弄了个没趣,只得回去了。
火娃他们要走了,老巴尔背着炒面皮袋,给他们领路。老阿妈一再叮咛火娃,叫他们路上要小心。火娃他们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小丹果伏在狗身上偷偷地哭了。
忽然,老巴尔发现草原远处来了三个骑马的,就“嘘”了一声,叫火娃他们注意。火娃他们知道一定是来追赶的敌人,就急忙向主人告别。
老巴尔阻止他们,说已经来不及了,喊了一声:“快!把皮袄换下来!”老阿妈和丹果迅速将皮袄翻过来,披在他们身上,混到羊群里躲藏起来。老巴尔自己也拿起火枪和腰刀隐蔽好,准备应付敌人。
匪骑兵冲过来,闯进了帐篷。狗猛烈地扑上去咬马腿,匪兵一枪把狗打死了。他们一边搜索,一边威逼老阿妈说出红军藏在什么地方。
匪兵在帐篷里一通乱翻,把所有的酥油桶、驮冰口袋、破木箱、奶油桶、炒面盆子都翻遍了。他们一面翻,一面抢,一面吃。丹果和老阿妈气得直骂。
他们发现了羊圈里的羊,就逼老阿妈去抓来宰吃。老阿妈没有办法,只好领他们慢慢地进了羊圈。她尽量不使羊群受惊,免得火娃他们暴露。嘴里说着话儿,暗示给火娃他们注意。
火娃他们听了暗示,趁羊群哗哗一跑,就猛扑过去,将匪兵压倒在地。匪兵正想叫喊,火娃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一直到断了气。
这时,帐篷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哇哇”的呕吐声。火娃他们冲进去一看,只见丹果抡着杆子打着,笑着,两个匪兵一下抱头,一下抱肚子,直恶心地呕吐。原来两个家伙叫酸奶子醉倒了。
火娃端着枪吼道:“不准动!”匪兵吓得惊叫一声,马上退到帐篷边,准备逃跑。只听得接连两声惨叫,两个匪兵扑倒下去了。接着帐篷一揭,出现了持刀的老巴尔。他将刀上的血用鞋底一擦,说:“看这些饿狼再敢来吃羊不!”
老巴尔拿着从匪兵手中得来的快枪,像爱抚小孩儿似的抚摸着它,但又非常慷慨地赠给火娃,说: “我再也不留你们啦,有了枪就有了胆,你们就远走高飞吧!”
火娃把枪递还给老巴尔,说他们不能带着枪马上上路。老巴尔沉思了一下,觉得也对,便叫他们先到深山去藏两天,他自己到官垦区去把儿子华尔丹叫回来,让他把火娃他们送过黄河去。
火娃一听,就要同去打听指导员和八九个同志的下落。张大顺、周二虎他们也争着要去。老巴尔一边赞叹,一边叫火娃换上藏装一道去。
枯黄的草原脚下,聚集着各色各样的人群,这里有回族人、哈萨克人、汉人、藏人,他们都在马匪军队的刺刀下,被迫着一刻不停地劳动。老巴尔在这儿找到了他的儿子华尔丹。
父子俩正在谈着,忽然一阵骚动,只见一队匪兵押着一个红军走向刑场。押解红军的匪兵说,红军的逃跑都是刘昌胜捣的鬼。马匪营长谭占彪恨得要死,就下令活埋刘昌胜。
火娃一见指导员,霎时气血上涌,就像疯了似的猛扑过去。卫兵把他踢倒在地上,老巴尔和华尔丹急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掩饰说:“你没见过这样杀人?他是犯了王法啊!”
刘昌胜昂然走着,向群众高喊道:“同胞们,日本帝国主义疯狂侵略我国,中国共产党主张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可是蒋介石和马步芳不去抗日,反而打抗日的红军。我们要团结起来,打倒反动派。”
他的喊声如同春雷,连押解的敌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了。谭占彪骑马赶来,吼叫着让卫兵将他的嘴塞住。刘昌胜不顾一切地痛骂祸国殃民的敌人。
火娃没有流眼泪,只有仇恨的火花在迸射。华尔丹像铁铸般的脸上,流下两行眼泪。只有老巴尔紧皱着眉头,在痛苦地思考着。
谭占彪面向人群,像恶狗似的狂叫着:“谁敢反抗马长官,我就叫他不得好死,就像这个共产党一样!谁服从马长官,就给我出来把他活埋掉!”群众寂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华尔丹忍不住吆喝一声,谭占彪听到,马上叫卫兵拉他出来,逼他扛上铁锨去埋人。华尔丹愤然将铁锨一摔,老巴尔立即出来阻住,说:“嘿,毛孩子真不懂事,叫去埋,就去埋吧!”
说完,回头又叫火娃等七八个人跟自己来。到了草坡,他一边挖坑,一边向附近瞅着。忽然,他发现两只猞猁进了洞穴,就趁敌人不注意,做了个手势。大家马上都会意了。
老巴尔选择了个猞猁洞,用脚掩盖了洞口,故意问在这儿挖行不行。敌人不耐烦说:“快动手!”于是,大家在老巴尔指挥下,挨着洞旁挖起坑来。
两个匪兵架着刘昌胜。他的嘴被塞住,手被绑着,但他还是用两肩扛倒两个匪兵,自己昂然地跳到坑边。就在这时,他忽然从人群中发现藏装打扮的火娃,不觉一怔。火娃急向坑边一指,又比了个圆洞的手势。
刘昌胜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暗示,就“扑通”往下一跳。接着,一撮一撮的黄土纷纷地向地坑落下去。
黑夜,在刚活埋了刘昌胜的草坡上,隐约地有几个黑影在蠕动,不时还听见几声狼嚎。其实,这是老巴尔、华尔丹、火娃他们装着野兽的样子爬去救人。他们匍匐在坑边,急忙刨开土,拉出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刘昌胜。
这时,哨兵开了一枪,子弹“嗖”地落在他们的附近。华尔丹急忙模仿几声狼叫,掩护老巴尔和火娃将老刘背了去。而他在慌忙中却忘记带铁锨就跑了。
敌人发现活埋了的人不见了,又查出遗留的铁锨是华尔丹的,就逮捕了他。老阿妈和丹果都惊慌得哭了,老巴尔也一下愕住了。老刘激动得要老巴尔把自己交出去,换回华尔丹。
正在这时,百户带着随从突然来到,板着面孔严厉地说老巴尔给部落带来了灾难。老巴尔怔了一下,然后委婉地说:“百户!在红军没有来以前,又是谁给我们带来灾难了呢?”
百户见老巴尔把话题撇开,索性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说官家向他要人,问老巴尔准备怎么办。老巴尔沉着而坚决地说:“如果要我救了人再害人的话,你就是杀了我也办不到!”
老刘扶着灶台,颤巍巍地挺起身子,说自己不能连累别人,他愿意跟百户走。火娃忍不住叫道:“这不行!你要绑就绑我,我没有大用处,我们指导员是不能死的!他能指挥打仗,他能······”
老阿妈忙按下老刘,向百户说:“百户!我们藏族人从来是讲义气的。不能把好人送进虎口去!”百户踌躇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去说说看!”老巴尔见情况紧急,马上把老刘他们藏到深山里。
老百户来见谭占彪。谭占彪瞪着眼,像审问似的问老百户:“嘿!我问你当的什么百户?你管的人没一个是好的!你胆敢窝藏共产党!马长官的命令,你知道不知道?”